驶于百尺,孟常翻身下马,单膝跪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咬牙叩谢,「臣,携草寇首领辛学林项上人头,及其家眷一併俘虏回宫献于太子!」
一隻手将他扶起,窦矜下了马。
「孟常,孤为你接风洗尘,你可将这人头献给陛下。」
又说,「辛苦你了。」
这样的待遇让他抓袖猛地一擦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因为窦矜不仅安慰他,还鲜少的着装整齐,穿了冬日的黑色深裾,面如冠玉。
孟尝脸上灰汗交加,转身翻上了马跟在窦矜后头,对一众将士下令,「进城!」
皇帝阴郁的面色写在脸上,他不喜孟常不迎孟常。
孟常能復职并不是皇帝好忽悠,而是窦矜风颳得大,他培养出来的王家被吹到了边上,没有人敢说话了。
他没有办法力排姜家众议,反其道而行之。
孟尝送上其项上人头之后,他把摸这个敌人死不瞑目的首级,心中落下大石,面色有了些缓和。
窦矜弯腰拜贺,叫人绑来俘虏任他处置,犯人被栓上偏殿,行云流水间,是皇帝和窦矜隐去的面色,父子俩隔着一个一个的质ᴊsɢ子对望。
其中有两位家眷极美,窦矜建议皇帝充入后宫,皇帝觉得窦矜是在为他宠幸扶苏来故意噁心自己。他近日本就略觉疲乏,时常胸闷,半年前衰老现行,广纳天下道士为他修炼仙丹,还得加紧服用才是。
皇帝靠座在扶手,「寡人不用了。」
窦矜回以一笑,「是儿臣莽撞。」
那一笑,带着清明。
皇帝老儿容不下他,窦矜心里门清。
「接下里你打算怎么办?」
书房里头,子夜一过长幸准时出现。
天色黑而寒,他知道她没有灯,又屏退了下人,自己上手擦燃火摺子将火烛点燃。
他派人准备了几件加厚的大髦还有衣裳,女子样式,放在案上。
「嗯......」长幸歪了歪脑袋,「这个,是不是给我的?」
「你上次喊冷,你此时已经确有知觉,对吧。」
她披上那雪白雪白的狐狸毛披风,触感柔滑,非常奢侈非常暖和。
「多谢了。」又復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问,你干嘛总气你爹爹,真给他惹急了,当心把你斩了。」
窦矜投来一缕莫名目光,「谁是爹爹。」
「就是你阿父,你的父皇。」
窦矜懂了,「他不会。要斩我也得等那两个孩子出世,看是男是女才行。」
提到这里,他抬首。
反覆被他盯着的长幸心中七上八下的,「你又想干什么?」
「仙子可探婴儿性否?」
这句话,几乎是试探性的。很明显就是不怀好意。
长幸木下脸,「不——行——」
她裹在大髦里,皮肤阴月一般和狐狸毛近乎一体,细看,苹果面虽娇柔可一点血色也无,全凭暖火融合这寒。
想起自己对皇后给她的比喻,广寒宫撒霜的青女还甚适合她。
窦矜在写字,没有纠结这点。
「知道了。」
长幸跟他相处久了,发现他要么疯疯癫癫对外发疯,要么,譬如此刻,冷漠漠的多说一个字都嫌烦,两极分化。
「小小年纪,藏那么多心事。」她瘪瘪嘴坐到他的身边去,「我问你,你有什么打算,问了三遍了。」
寒冷的夜里,也似乎可以互相取暖。
他于火下停笔。
长幸扫了几眼,笔下写的是《征帝传.春秋》,记载已到了征元十五年,也就是去年,写征帝和孟古等人狩猎到一隻猛虎之事。
「你倒是有閒工夫。」
「他在催。接下来我先完成皇帝老儿要的颂歌。长幸,不若我继位,你该当如何?」
「......你别出尔反尔。」长幸闷声。
「我母亲无人可伤,确实多亏你。上次我去看她,她过得很惬意,她很少那么开心,还希望我不当这个太子。」
长幸开始脑筋急转弯,理解了他的意思之后大为不快,「我可不会故技重施帮你也去昆崙,一回巧合二回可疑,你别想了,太子就是你的包袱,你必须背负。」
他笑出了声,笑得颇有几分张狂。
「你害怕了?怕我一走,无人捡拾你这个独仙?」
「窦咕咕你少反将我,是你要给我打退堂鼓的,我不吃这套。」
她在原地踱步,窦矜看着她踱步。红红白白晃得他眼花,「我骗你的。」他将那书卷一合,「那两个孩子不能出生。」
「你非要这样极端?」她扬起大髦衣裳,「就不能换个法子?缓和缓和父子关係?」她有些生气,彻底冷脸,「孩子是无辜的,我不同意。」
「缓和,怎么缓和?"
窦矜看向她皱着的眉山,"如今局面,不过是等一个早晚,他早晚会除了我,只有没了那两个孩子,他再无后路,我才有生路可走。」
她当然知道。
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再次滥杀无辜,那样她之前的苦心就该毁于一旦。
长幸不说话了。
窦矜打量她的全部。见她熄火便煽风点火,「仙子伶牙俐齿,怎得不说话了?」
「......」
窦矜笑,「你真的看重是不是我来当这个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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