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迈上离开天台台阶的那一刻，身后，那道低沉而偏冷的声音透过雪花传来——
「我说的，都算话。」
江兮扶着玻璃门的手背一紧，停顿片刻，背对着点头。
仅一秒，他继续说道：「所以，你说的也得算话。」
声音由远及近，踩碎了刚被落雪铺平的白道。
宁白铭睨了江兮一眼，「加工资就算了，请我住酒店吧。」
「……」
他仰起头，翘起唇角，「我要求不高，就住你之前那个房间吧。」
江兮听着，消化了一下宁白铭的表情和语气，确定他没有在开玩笑后，轻声问了句，「你确定？」
「嗯。」
江兮往里迈下台阶，又顺手关了玻璃门。
「这个套房给你的，我去开个新的。」
「不必，我就喜欢那个房间号。」
「？」
宁白铭看他大发慈悲地多解释了两句，「608，又顺又发，适合我。」
「毕竟我现在又穷又迷信。」
江兮：「……」
她别开头，「你非要住，那就住吧。」
说着，她又摸出手机给他转了笔钱，「等你神经清醒了想换房间，那就自己去前台。」
宁白铭感到口袋里的一声震动，稍稍勾唇，「好。」
两人乘电梯去了六楼。
江兮出门前带了房卡，顺利地开了门。
因为民警已经拍照，所以他们离开后，酒店立刻安排人把这里彻底打扫了一遍。房间的窗户正开着，先前的血腥味已经散开。
江兮走过去拉上窗户，想着把自己的东西清捡一下。
那件白天穿的西装外套还搭在沙发上，孤零零的一件衣服躺在那儿。
她正想着把外套带走，才刚拿起来，身边的男人便轻嗤一声，「这衣服太短，不衬你的身高。」
江兮的手停在空中，回头看了宁白铭一眼。
后者挑眉，「没什么，就随口一说。」
「……」
江兮的胸腔里忽然堵了一口气，到处蹿着，终是无处放出，只能被咽到肚子里。
现在时间有点晚了，东西都带走也不现实。
她盯着这件衣服看了一会儿，终是把它挂到了柜子里，又拎了一件新的挂在臂弯。
在简单收拾了一些洗漱用品和化妆品后，她就走到门口，准备上楼去住套房。
临走，江兮又最后问了一遍，「你确定不换房间？」
「不换。」
宁白铭倚在门边，语气漫得有点懒散，可里头隐隐散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江兮嘆了口气。
她抬步离开，关门前，又轻声吐了句——
「晚安。」
门哐啷一声被关上。
宁白铭微微阖眼，唇边的笑容扬起，又缓缓落下。
他从墙上站直身子，走到衣柜边，一把拉开柜门，露出了那件被他嫌弃的外套。
宁白铭伸手摘下衣服，首先摸到袖口。
左边的衣料柔软，唯一的硬物是一枚纽扣。
而右边，他捏了一下，在扣子之外又摸到了一个带着棱角的东西。
宁白铭用指尖抵住，翻过袖口，从黑色里衬中摘出一枚小小的方片。
他放在手心揉搓一番，眼眸逐渐沉下。
这大概就是那个疯子说的追踪器。
宁白铭把衣服挂回去，还拍了拍它，抹平了褶皱。
接着，他摸出手机，找到一串号码拨出去。
嘟嘟嘟三声，电话被接起。
电话那头，一声幽怨地哀嚎顺着话筒扑过来——
「宁总……」
宁白铭皱眉，又鬆开眉心，「你叫错人了，沈总。」
突然变成沈总的沈安：「……」
他差点没抱稳手机，手肘擦过桌面，差点磕到下巴。
「您就别拿我开心了，您什么时候回来当家啊！」
「几个小公司而已，难道你管不好？」
沈安嘴角抽搐。
除了宁氏，宁白铭名下还有几家大公司，独立在宁氏外，都是这三年慢慢发展的。
时间虽短，但发展得很好。
「您离开宁氏，也不管公司了，几个高管天天跑我这儿哭，就差拿着刀以命相逼了！」
宁白铭在沙发里坐下，捏着眉心，语气散漫，「你不会扣奖金？」
沈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头痛了一下。
宁白铭正了神色，语气重了两分，「你还在公司吧？」
「在。」
「一会儿来趟盛明酒店拿个东西，交给技术部的人查一下。」
沈安听出了语气里的凌厉，不由坐直了身子，「是，我马上过去。」
「嗯，辛苦了沈总。」
「……」
沈安差点被宁白铭这一秒变脸的功夫吓到噎死。
他顺了口气，试图岔开话题。
「宁总，您见到夫人了吗？」
「见到了。」
宁白铭眸中的阴霾慢慢散去，落下点点亮光。
「她挺好的。」
「那就好。」
「那你们……」
「已经能包.养我了。」
沈安：「？」
没等他问出那个要命「怎么包养」，对面的人便开口结束了通话。
面对黑掉的屏幕，沈安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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