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妮丝微微一嘆,「说来话长。」
三人就地生了一堆篝火。
野外条件简陋,阿道斯便煮羊髓茶、叉鲱鱼来给普绪克吃。
一旁被冷落爱妮丝倒也不生气,问起普绪克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普绪克发觉自己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她只知道那座宫殿在森林深处,至于具体地点,却是摸不着头脑。
爱妮丝又问,「那,克洛伊那个混蛋到底把你献祭给了什么东西?你是怎么从怪物手里逃出来的?」
普绪克更是抿嘴难言。
她从没见过她那个「丈夫」的脸,更不知他是何方神圣。
思及此处,普绪克难免又想起了阿波罗给予的、那个无比可怕的神谕。
旧愁未解新愁又生,她黯然垂下头来,「我不知道。」
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普绪克这般支支吾吾的样子,落在外人眼中,浑然像被怪物欺凌得紧了,以至于落下了阴影。
爱妮丝没有再逼问她,善解人意地拉住她的手,「我亲爱的妹妹,不想说就算了。以后有我们在,必不会叫你独自涉险。我们明日就想办法混入王宫中去,利用……」
阿道斯听着话头不对,拦在普绪克身前,「不,公主不会再回王宫。」
爱妮丝讶然,看向普绪克,「这是你的意思?」
普绪克也皱了皱眉,格开阿道斯挡在自己身前的手,「阿道斯,你在说什么?不回王宫,又该怎么夺回王位呢?」
阿道斯持剑半跪在她身前,坚定而诚恳说,「公主,王宫那里有怎么样的危险,咱们谁都知道。我就算死,也要带您离开城邦,离开这个对您有威胁的地方。」
气氛一度凝固。
阿道斯可能是被普绪克这次的失踪给吓怕了,宛若惊弓之鸟,对普绪克是一种近乎偏执的保护,任何危险他都要她绝对远离。
阿道斯认为再回王宫就是送死,而普绪克姐妹则为了父母的大仇无论如何也要回去。
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普绪克刚要张口拒绝,她瞥见了阿道斯腰间那寒光闪闪的矛枪,遒劲有力的铜臂,以及男人那坚决如铁的眼神。
曾几何时,阿道斯的这双手臂是她最值得信任的后盾。
可如今,为了使她「绝对安全」,天晓得这个强壮的男人会做出什么事情。
现在闹僵了对她好像没什么好处。
普绪克蓦然意识到,自己离开的这些日子,周围的一切都悄然发生了变化。
她只好嘆了一口气,改变了措辞,「这事稍后再说吧。」
阿道斯的脸色这才稍有缓和。
爱妮丝察言观色,看出了气氛的紧张,也便不再多说。
阿道斯认真地提议道,「公主,我们明日就去码头,渡船离开城邦。我会为您的利剑,一切危险都不能接近您。以后天涯海角,去哪我都保护您。」
普绪克再次皱眉。
城邦里还有一堆烂摊子事没解决,现在还远不是一走了之的时候。
她只好敷衍说,「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其实普绪克很想问问阿道斯,那日在森林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是听到他的号角声才过去求救的,怎么他的士兵反而要杀她?
这件事一直盘桓在她心中,只有模棱两可的猜测,一直也没有个确切的答案。
刚要张口,只听远处踢踢踏踏,一小撮士兵正在逼近。
普绪克拍了下脑门——是刚才被吓走的那两个探子带人来了。
当下不及多说,三人急急忙忙踩灭了篝火,疾向黑暗中遁去。
爱琴海的晚风温柔而慵懒,即便是这样万物枯萎的深秋时节,也仍带着最后一丝残余的暖意。
天色将暗未暗,夜空一轮初生的新月,隔岸群山峻拔的轮廓隐隐浮现。
三人在海边一家偏僻的馆驿落下了脚。
馆驿的老闆是从前阿道斯的同僚,歇在这里,不用担心王国克洛伊的追击。
爱妮丝趁着阿道斯付钱的工夫,偷偷拉住普绪克,「你真的不打算回王宫了吗?」
普绪克摇头,「当然要回去。」又望了望阿道斯,「……可是他很固执,我试着说服他。」
然而,这次普绪克低估了阿道斯的决心。
他要带她彻底离开城邦,并不是说说的。
刚一到馆驿,阿道斯就到码头出租了渔船,甚至连地图、干粮都准备好了,明日就出海。
普绪克只好挑明了跟他说,「阿道斯,我现在真的还不能走。」
她不能就这么放过克洛伊那个杀千刀的傢伙。
阿道斯却不为所动。
他巨鹰一般的身体缓缓靠近她,铁眉皱成一条的直线,「公主殿下,您应该晓得,离开城邦,是您现在最明智的选择。」
普绪克明亮的眸子也沾了一点严峻。
「亲爱的哥哥、家人,」她说,「请理解我作为一个子女的心,我是一定要找克洛伊报仇的,我不需要你这样的保护。」
阿道斯理智近乎残酷,「也请您理解我。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您火中取栗的。」
「如果我一定要留在城邦里呢?」
「那么对不住了。」他的牙齿轻微碰撞,「公主,为了您的安全,我只能当个罪人了。」
更多内容加载中...请稍候...
若您看到此段落,代表章节内容加载失败,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模式、畅读模式、小说模式,以及关闭广告屏蔽功能,或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