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已经成为我身体里的混沌了。」
听到这里，卓星猛地回头，怒视着眼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
「是你！」他赤红着双目，整个眼球已经完全被一片墨色掩盖。
「当然是我，你应该谢谢我。起码让她留在了这个世界上。」那东西狂笑着，「反正你也不想活了，把心臟交给我吧。别逼我动手！」
卓星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他只知道：巫悦，他的巫悦，正在这个骯脏东西的身体里。
不行的，巫悦那么爱干净。
怎么能待在那样的地方呢？
他蹒跚着走过去，丝毫不管对方已经袭击过来的触手。
卓星伸出一隻手，插入了汪海的腹部。
而那些触手，也已经伸进了他的胸膛。
「还给我。」卓星低喃着，双眼无神，不顾身上的疼痛，手掌深深刺入汪海的身体里。
他怒吼着：「把巫悦还给我！」
「好啊。」汪海哈哈大笑，灰褐色的黏腻触手已经将卓星整个人包裹住，「你也成为我的养料吧！」
他拉着卓星一寸寸进入他的身体，但卓星脚下的影子连同天空中翻涌的那些黑气一同扑向了汪海这边。
至阴的东西总会被相互吸引，相互吞噬。
它们将卓星连同汪海，一起牢牢地包裹了起来。
巫悦感觉自己在一片混沌的地方。
她看不见自己，不过她应该是蹲在地上的。耳边总是有无数窸窸窣窣的低语，她听不清它们在说什么，却觉得那些声音吵得她整个人都要裂开。
好吵，好吵。
她想去安静的地方，听别的声音。
这样想着，她耳边突然传来了海浪的声音，眼前是那一片海。
是四岁的那年夏天……
「姐姐。」妹妹穿着可爱的泳衣，腰上带着小鸭子的救生圈，「我们瞒着爸爸妈妈来海边真的可以吗？」
这个傍晚海边的人很少。
巫悦看见小小的她拉着妹妹的手，「没关係，你不是说了想学游泳吗？」
「可是……」妹妹一向很乖，她犹豫着。
而那个时候的巫悦则相反，淘气得像个男孩。
「有什么，反正我们带着救生圈。」巫悦看着小小的自己这么说，然后拉着妹妹的手，走进了那片汪洋的大海里。
不要！妹妹会死的！
巫悦想阻止，可她们根本听不见……
巫悦只能眼睁睁看着涨潮的海水吞噬了小小的妹妹。
而她和小时候的自己都无能为力。
她看着小小的她戴着游泳圈，拼命地向妹妹那边滑动，可是却怎么也跟不上海浪的速度。
她看见妹妹的手在海水里挣扎，然后慢慢地消失在汹涌的海浪中。
恋恋！
巫悦痛苦地抱着头，转眼就看见了年轻的父母痛苦地抱在一起的样子。
「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为什么要带着妹妹两个人出去！」
「你妹妹死了，都是因为你！」
「恋恋，我们的恋恋多么乖啊……」
她看见小小的她拿着成绩单给父母看的样子，而妈妈接过那张不怎么优异的成绩单，只扫了一眼。
「如果是恋恋的话，一定会考得更好吧。」
「如果是恋恋的话，一定会让我们更省心吧。」
如果活着的是恋恋，如果倖存者是恋恋而不是她的话……
小巫悦无力的地下头去。
巫悦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已经儘量模仿妹妹了。
她不淘气了，她也很乖了……
可是，就算长得再像，就算是双胞胎，她也不是那个让父母满意的恋恋。
巫悦痛苦地闭上眼睛，父母的指责声依稀响在她的耳边。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要带妹妹去海边？为什么救不了自己的妹妹？为什么活着的是她？为什么她不是妹妹！
死了吧！让她也死了吧。
这句话不断出现在她脑海里。死死死！让她去死！
巫悦的思维逐渐麻木，低语声与脑中那些让她痛苦的声音渐渐融合在一起。
她终于听清它们在说什么了。
【饿，好饿！】
是的，她好饿。
无尽的饥饿感席捲着巫悦的全身。
她想吃点什么。
她迫切地想吞噬些东西。
而在这个时候，鼻端突然传来一股很香的气味。
那股香气吸引着巫悦慢慢直起身来，拖动着步子向源头走去。
她看见了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也看见了她。
「巫悦。」她听那个男人喊了这个名字。
这应该是个名字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她急切地扑到那个男人身上。
那些好闻的味道，那些吸引人的味道，就是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巫悦嗅闻着那些气息，那气息让她神迷。
吃，想吃。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在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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