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样小的城市里,风言风语传得极快。偷鸡摸狗的勾当、扒灰的人家都能传得满城风雨,赌博吸毒更是大事。
谁都知道王见秋生在这样的家庭中,欺负她,没有人会为她出头。
祝天语在地上磕个膝盖,梅雪和祝从容都能心疼好久。可王见秋不一样,欺负她就和欺负蚂蚁一样,她又没有爸妈。
即使书本被烧掉,上面的咒骂隐没在风中,可这些痕迹永远留在王见秋心里。狭小的车库中,少女眼底古井不波,轻描淡写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可这明明是她的苦楚,剥开一层冰冷的外壳,并不能看见柔软的内里,只看到了被苦楚泡着长大的孩子。
她那时的表情像是最遥远的画,祝风休扶了扶眼镜,说:「她住在十平米不到的车库里,夏天没有风扇,用冷水洗澡。冬天没有暖气,就睡在玩偶服中......」
他重述那些被埋在过去的二十二年,那个没有父母帮衬的小姑娘的过去。
错过的岁月,再也抓不住的时光,都在时间无情的齿轮一寸寸往前碾压而过。
梅雪眼眶逐渐变红,手指抖得拿不住书,这书仿佛有千斤重,沉沉地打在她心里,将她天真的想法击碎。
「她怎么能......」她几次开口,都无法组织言语,喉咙被砂砾堵塞,开口都觉得疼,「她怎么就睡在玩偶服里啊?」
王见秋很瘦,骨架也小,她那么小小的孩子,就睡在玩偶服里过冬吗?
闷不闷啊?
会不会冷?
她怎么一床好的被子都没有。
被人欺负了,身上受伤了会不会疼,有没有人帮她抹药啊?
眼眶里的泪终究落下来,一掉下来就止不住了,梅雪呜咽哭着:「她怎么什么都不说呢?」
祝从容揉揉眼眶,好歹稳住了一张老脸,「我们之前的想法可能有错。」
祝风休不置可否,只想起王见秋睡觉时喜欢用一种微微蜷缩的姿势安静睡着,被子隆出一个小小的山丘。
「你们知道王见秋除了喜欢吃虾,还喜欢吃什么?」
祝从容和梅雪都是怔然,红着眼茫然看他。
「她喜欢吃土地里的所有蔬菜,茄子豆角藕、玉米冬笋小白菜,茄子更喜欢长紫色的,不喜欢圆青色,藕更喜欢九孔脆藕,不太喜欢七孔粉藕,瓠瓜要去皮,西葫芦可以不用去皮......」
王见秋会告诉何姨,胡萝卜要选根部圆小的,金针菇微黄才是纯天然的,辣椒如何挑不辣的.......
她不喜欢吃海胆、不喜欢违背有些硬的南瓜皮瓠瓜皮、不太喜欢欧芹碎的味道......
祝从容和梅雪默默坐在原地,嘴唇不断颤抖,最后又悔又愧:「我们真的做错了。」
梅雪不断拭去泪珠,说不出话来。
她送去很多衣服背包,也总让她回家吃饭,关心她上课有没有认真......
可是这些都太少了,她难道没有给祝天语送过吗?
这些富足不足以换来22年缺失的爱。
她的女儿,在过去受了这么多的苦,回来后还要和另一个人平分爱意。
梅雪埋在祝从容怀里,呜呜哭出声来。
祝风休神情淡淡,「你们维持的公平,是对她最大的不公平。」
祝从容用力闭了闭眼,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祝天语都已经22了,早就成年了。」祝风休翻着课本,像那天一样冷静,「她享受了一切本不属于她的东西,就让她在外面自己成家,不要再来打扰见秋的生活了。」
听到他这么冷漠的话,祝从容默然,半晌嘆了口气,在这瞬间背脊似乎弯曲了些,显露出一股颓态,他说:「随你吧。」
梅雪早已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儿子和丈夫说的是对的,纵然内心对天语有些不舍,可也只是别过脸去。
她想,是啊,祝天语早就成年了。外面谁家的孩子不是天南地北去闯荡,怎么就祝天语非要待在家里呢。
和两位道了别,祝风休起身离开,在别墅外瞧见了移栽的草莓苗,脚尖微滞,顿在原地。
祝天语都22了,可王见秋在他心底还没长大。
她不曾拥有过童年,不曾肆意大笑过,不曾被人疼惜过。
她的童年可能停在五岁那年,可能停在七岁那年,也可能停在任何一个孤独的、无人陪伴的夜晚。
身体长大了,可心理却永远被困在贫瘠的荒土中,再没有抽枝发芽。
第25章
隔天大早, 祝从容和梅雪在餐桌上忙活。
王见秋头顶冒出问号,低头看了眼手臂的伤, 又摸摸额头。祝风休盯得很紧,擦药擦得很勤快,额角的伤很快就癒合了,留下一点褐色的结痂,等痂自然掉落就能好。
她的小动作都落在梅雪眼里,她扑哧笑出声来,觉得这孩子真好懂,不像风休有八百个心眼子。
「小秋,快来吃早饭。」梅雪温柔地喊她, 「熬了一锅燕窝, 这段时间可不能吃黑的食物了, 多吃白的,伤口才不会留疤。」
王见秋迟疑片刻, 问道:「有科学研究依据吗?」
「额.......」梅雪扭头看祝从容, 祝从容笑得好像憨豆先生,他想了半天,最后比出一个心来:「有爱的加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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