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巍却猛然停了下来,他的左手按住自己的右手,强硬的转过身来,坐回外室的椅子上。
他笑着道:「不要这样,子言。元姑娘正睡觉呢,叨扰了元姑娘,那可是你的错了。」
半响,室内静如坟墓。
李巍靠坐在椅背上,他忽而想起。
上次五石散发作时,拍在他后背的手。
他怔了下,似是想明白了什么。
五石散发作的时候,每次都没人能靠近自己。
所以,她是知道自己的病情?
李巍的手颤了起来,他难堪的仰靠在椅背上,忽而想起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再发作过了。
是因为他的病快好了吗?
所以,她不要自己了吗?
李巍的手颤了起来,他唤来暗卫,面色平静的让他去找五石散。
天快亮了。
坐在椅子上的李巍以手捂住眼眸,唇边的酒窝很温柔的溢了出来,嗓音发颤,声音却柔和:
「元姑娘,其实,子言知道,你不在内室。」
他顿了片刻,嗓音颤得明显,似是连吐字都带了些呜咽,高马尾的发尾垂落在他的肩上,眼尾处发红,声音可伶得如同被抛弃的小狗:
「你早走了。」
「不要子言了。」
鱼肚白已经占据了天色大半,李巍枯坐了一夜,身子有些不稳的站了起来,脑子里一片混沌,摸到桌边还泛着冷意的「金丹」。
他看着「金丹」,想起了拍在自己后背的手,又想起温热的泪水。他的指节收紧,还是不愿意用这种方法逼迫她回来。
他看着它,下意识的自言自语:
「元姑娘,你起了吗?」
内室传来阵衣料的抖动声,那人声音轻和道:
「世子,妾起床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李巍混沌的脑子蓦然间清醒了片刻,他下意识的将金丹丢开,快速的跑到内室边,手触了下流苏。
流苏帘发出响声,连带着室内的女郎惊呼道:
「世子爷,妾还没穿衣呢。」
李巍的手僵持在半空中,他站在一旁,脑袋耸拉着,无形的耳朵却摇晃了起来,耳畔通红,他嘟囔道:
「子言冒犯元姑娘了。」
他正为自己找原因开解,奈何脑子一片混沌如同浆子,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元姑娘,我昨夜读了片文章。里面有个字,子言不认识。」
内室衣服的抖动声静了下来。
李巍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他猛然卡住。
元姑娘曾经对管家说过,她不识字。
流苏帘被人从里面拨开,元芷穿了身淡青色撒花烟罗裙,眼睛弯了一瞬,她俯身行礼。
元芷刚弯下腰,一双手却扶住了她的手面,她赶忙说道,
「南朝,女郎是不可以读书的。但妾的养父是书院夫子。妾年少的时候,养母早亡。是以,妾自小跟着养父生存,才跟着养父勉强读了些书。」
「还望世子原谅妾的隐瞒。」
李巍礼貌的听完元芷说得话,他赶忙将元芷扶了起来,笑意纯良:
「是南朝的错,女郎和男子一样可以上学堂。若是女郎有才,仅因为不是男子而被歧视打压。」
「这是时代的错,而不是女郎的错。」
暖意争先恐后的照在他的身后,元芷看清他通红的耳畔,眉眼弯了一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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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悬崖
◎我们会活下去的。◎
他们原定于今日狩猎。
而今日也刚好万里无云, 属实是狩猎的好日子。
元芷目前是个「柔弱」的女郎,不会骑射。山路过于陡峭,两人只能同乘一匹。
李巍小心的用手圈住元芷的腰间,他一手拉着缰绳, 教着元芷如何控制骑马的速度。
这是荒废多年的皇家狩猎场, 虽说人不再过来狩猎, 动物倒是多了许多。
只往前走了几步而已, 便有许多「嗦嗦」的动物声响。
李巍顺着元芷的视线望了过去。
只能隐约看见白兔的身形, 他小心凑到元芷耳畔:
「元姑娘, 想吃麻辣兔头吗?」
元芷捏着缰绳的手一紧,就看见李巍已然出箭了。
气流被撕裂的声响传出, 躲在灌木里舔舐草木的白兔机灵的抖了抖耳朵,赶忙往一旁跑去。
却不料,利箭来势汹汹「嗖」得一下, 直接射中白兔的前脚。白兔「呜咽」一声仰躺在地。
李巍一手虚抚着元芷的腰间,另一手挥着疆绳。良驹稳稳的往前快速跑去。
他低头看着元芷的软而白净的侧脸,心下莫名其妙的塌陷一块。
到达目的地时,李巍翻身下马,从灌木中拎出白兔, 转头看向元芷,眼眸清亮,笑容得意又羞赧,似是在要夸讚:「元姑娘,看,我射到猎物了。」
窗外的树桠被风吹得「嗦嗦」作响, 嘟嘟将书信送到元芷的手边。
上面只写着几个字。
那字迹狂风不拘:「阿芷姑娘, 你知道我今日射到多少猎物了吗?」
光影浮动起来, 李巍的唇角往下委屈的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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