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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当地辖区的警察过来,把他们带到警局,又待了好几个小时,几个穿着便服的警察带着陈宏和王一梦妈妈进来了。

“一梦你可吓死妈妈了!”女人进门就抱着王一梦哭,王一梦也哭。

贺仪睁大眼睛看着陈宏,只是睁着眼睛,泪腺就绷不住,眼泪哗啦哗啦的像泄洪一样。他好不容易止住抽噎问:“你怎么没去上班?”

陈宏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你他妈都丢了我上哪门子班?”

贺仪还想说什么,想问什么,但他扑到陈宏怀里就不会说话了。

贺仪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永远。他们刚逃到北方的时候,陈宏就说,王力他们永远也找不来了。

他这次差一点就去了“永远”都找不回来的地方。

劫后余悸永远比当时更恐怖。贺仪像只哆哆嗦嗦的熊一样趴在陈宏身上,哭累了就不说话了,但他抓着陈宏,抓得很死,警察无论问什么都是使劲往人怀里钻。

回去的路也很长,王一梦吃过安定,很快又睡着了。那个女人失魂落魄地死死抱着孩子。

贺仪呆呆地揪着陈宏的衣服,他们都像被抽了半个魂儿一样。

做完笔录警察局还要登记信息,陈宏说过几天让老家把户口本寄过来。这事后来有人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陈宏应下,但一拖再拖。毕竟当时还没全国联网,很多地方制度都不完善,拖到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陈宏其实也说不清为什么隐瞒,或许是因为他们本就是从见不得光的地方生长出来的,他太害怕那种过去被挖掘,被摆在明面上了。

这些东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他和贺仪之间一种缄口不言的秘密,一种默认的谎言。

其实就连贺仪也藏了一些事,他哭着和警察说话的时候都很巧妙地把那些逃出来的细节避开了。所有的话都恰到好处,他说“我不知道”“我太害怕了”……

从一个害怕到极点,拼命想逃回家的小孩的角度来叙述这些。在外界看来,也许只是人**的安眠药用少了。

陈宏抱着贺仪的时候有想过这些,这是贺仪的一种本事。他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看着王力,好像下一秒就死了的时候,嘴里还是满口飞着胡话。这些事陈宏都明白,他们都被打怕了。

陈宏眼睛肿了好几天,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哭了一个晚上,也没想到小屁孩能有这么大魔力。

他是那种从泥泞里走出来的人,贺仪是他的半条影子。

以前厂子里的人都说他出来讨生活还要带着弟弟,多么不容易。陈宏也觉得自己挺不容易的,明明已经自由了,还得白养活这么一个小屁孩。

可回家没看到贺仪他却慌了神。

他去警察局登记了时候笔都拿不稳了,脑子炸了一样,整个人都没办法思考。

王一梦爸妈在旁边哭得死去活来,这更让他更觉得烦。筒子楼附近没有摄像头,但陈宏知道,像贺仪这个年纪的早就不是人**的买卖对象了。

现在被抓走无非是他看见了,就被一併带走了。至于为什么会那么巧看见,陈宏不用想也知道。

有一瞬间的报復心理上来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可看到夫妻俩哭得肝肠寸断他又泄了气,那种极度扭曲的立场让他精神几乎崩溃。

他无法想像贺仪丢了的日子,好像这些年活着都是因为贺仪。

从王力第一次把肉乎乎的小孩塞在他手里的那天就开始了,这像是一场诅咒,像被根种在他的童年深处的一场恶疾。

陈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哭成那样,他蹲在派出所门口,看着街边有几隻追来追去互相咬尾巴的狗都觉得嫉妒。

从小看着的小东西丢了,他的半条命也丢了。

贺仪死里逃生,陈宏则是经历了失而復得的狂喜,又心有余悸,这让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提心弔胆的。

王一梦回去之后,贺仪的英雄事迹就在筒子楼里长了翅膀似的传开了,陈宏下班的时候也有人在楼下叫住他说:“你弟弟可真行啊!”

“不但自己跑出来了,还把梦梦带出来了!”

筒子楼里的小孩都互相认识,一堆小孩放了学组团堵在他们屋门口。贺仪嘴里嘟囔着说看见小孩就烦,躲在屋里不肯出去,陈宏只好把人都打发了。

他倒是没问贺仪那么多关于他怎么逃出来的事,都是贺仪自己在说。

贺仪说了一遍又一遍,当然这和告诉警察的版本不太一样,他把细节都告诉陈宏了,陈宏也没什么反应。

贺仪又有些魂不守舍地问:“你也和王阿姨一样,在警局待了一整个晚上?”

陈宏不回答,贺仪就觉得委屈,随便缩在一个地方就不理人了。

医生在他头顶被打破的地方剃了一块,缝了几针,新头髮长出来之后和其他地方的参差不齐,像被狗啃了一块一样。

陈宏说:“以后不剪头髮了,留长头髮的人命长。”

贺仪说那都是封建迷信,他反问陈宏:“那你怎么不留呢?”

陈宏说:“我命硬。”

第17章 童年

筒子楼的房租本来能一直住到冬天,但陈宏发现贺仪对这种出名的日子很不习惯,甚至为了躲那些人都不想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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