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货”的时候人手就多一些,阿牛和阿龙在这里看着。
或许是因为那天挨打被几个小孩围观了,贺仪这次除了送饭,其余时间都不跟那几个小孩说话,甚至连那个屋子都不想靠近。
他腾出时间就去看牲口棚里面的那个女人,他看,阿龙也看。女人只要一出声阿龙就进去揍她,女人被揍的伤痕累累,贺仪忽然萌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嘆来。
“龙哥,黄货是什么意思?”
“黄货是新货,没人用过的货,好货。”阿龙边说边哈哈大笑,“可惜了,要是个白货多好。”
贺仪还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这次王力和四眼出门的时间格外长,他们出去了快一个月,贺仪甚至觉得他们要折在外面了。
他们这些人总有“折在外面”的,陈宏说就是去蹲大牢啦,吃枪子儿啦。
贺仪希望王力折在外面。
但没有,王力和四眼跑回来了。他们是大半夜跑回来的,还叫醒了几个男人。
他们匆匆忙忙收拾东西,把小孩弄到车上,又把女人捆上去:“小贺,走走走,警察要来枪毙你啦!”
第5章 我叫张蝶生
贺仪摸黑跟着几个男人爬上车,山里的路一片漆黑,月亮被云层遮住,伸手不见五指。
四眼开车,贺仪感觉他心情不是很好。
这麵包车被拆了后座,阿龙阿牛一人坐着个马扎,贺仪和陈宏跟小孩子们挤在行李中间,女人被扔在最后面。
小孩们缩成一团,不知道谁又哭了,王力回头劈头盖脸给了贺仪一巴掌:“妈的不知道哄啊?哄不好到地方把你皮剥了。”
贺仪被抽的发懵,他从兜里掏出几块攒着的巧克力糖:“你们吃糖吗?”
“我想回家……”
“我们现在有危险,等明天安全了就送你们回家。”陈宏偷偷指了指王力,小孩儿抽噎着接过贺仪手里那块糖。
三个孩子,贺仪抱着一个,陈宏抱着俩,小孩哭哭啼啼睡着了。
那个女人出乎意料地睡得很沉,从上了车就躺在车尾,一直没醒过。
麵包车开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不知道驶入了什么地方,有个小孩忽然醒了,醒了就开始哭,怎么哄也收不住。
车刚开进城,几个男人都不敢开窗,车厢里闷得像蒸桑拿,孩子一直哭又让人心烦。
贺仪害怕王力再发脾气,他抱着小孩又哄又晃慌了神,掏出巧克力往小孩儿嘴里塞,小孩吐了他一手。
“还哭还他妈的哭,你想吃牢饭是吧?”王力转过头瞪阿龙,阿龙没好气地踹了贺仪一脚,伸手就把那小孩拽了过去。
“哭你妈了个逼。”他狠狠抽了小孩几巴掌,用手捂住小孩嘴巴。
另外两个孩子睁大眼睛看着阿龙,眼泪汪汪着,谁都不敢出声了。
麵包车上了大路又继续猛开,不知道走了多远,他们中途还换过一趟车。
到了新地方已经是傍晚了。这是个树木稀疏的林子,林子后面有条臭水河。
房子比之前要好很多,是个毛坯小楼,里面屋子很多,很宽敞。
四眼下车点了根烟,阿牛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大铁笼,半人多高,他把女人塞进笼子里上了锁。
女人原本的白裙子几乎变成铁灰色,缠在腰上,露出两条裹着灰渍的长腿。
四眼靠在门口的大树上抽烟,贺仪也跟着他有样学样,靠在另一棵树上。
阿牛累得呼哧呼哧来回拾掇东西,四眼超人喊道:“那娃儿还没醒?”
“没呢。”
四眼忽然想起什么,扔了烟头跑向关小孩的那间屋子。他匆匆进去,又匆匆出来,神色少见地有些慌:“阿龙那傻逼把娃捂死了。”
“死了?”
“你他妈小点声!”
贺仪还靠在那颗树上,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树,掉了一地像毛毛虫一样的长条,他捡了一把,埋在树底下。
“小贺,去楼上玩。”四眼远远喊他道,“去看你宏哥修天线呢。”
贺仪拍了拍身上的土,上楼去了。他没去找陈宏,就在楼梯转角处蹲着。一会儿王力来了,劈头盖脸把阿龙骂了一顿。
“阿牛,你去处理了。”
“我?”阿牛高声道,“又不是我弄的,干嘛让我处理?”
王力压低声音不知道说了什么,剩下的话贺仪没听到,王力要往楼上走,吓得他一蹦三蹿地跑去找陈宏了。
但王力没管他,而是去三楼看那个女人了。
贺仪站在窗边,看到阿牛抗着小孩朝臭水河走。隔着树影越走越远,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他是一个人,空着胳膊回来的。
“看什么呢?”陈宏拍了拍他脑袋,“过来给我扶天线。”
“宏哥,人死了会变成什么?”
“变成灰。”
贺仪想像着那个小孩变成灰的模样:“那吃饭喝水怎么办?”
“人死了就不用吃饭喝水了。”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陈宏敲了敲他脑袋,“你又不用挨枪子,不用操心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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