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求名分。」在某些方面,闻商连一向是懂得欲扬先抑的,短短五个字被他说出了抑扬顿挫,连着他的呼吸声似乎都带了委曲求全的意味,
「但是不是有必要让伯父伯母先验下货?」
「还有,」他停顿了两秒,而后重点补充了一句,「男主角的事,我并没有食言。」
—
《大梁》拍摄临近尾声的时候,慕阮阮请了一天半的假,去了《见手青》的试镜现场。
同样的雨天,同样的酒店房间,同样在长廊上,和离开的候选人擦肩而过,慕阮阮仿佛从相似的境遇里,重新回到了试镜《雨歇》的那一天。
不同的地方也很多。
郑辉跟在她身后,慕阮阮深吸一口气,推开行政房的大门。黄巍导演坐在正中间的监视器后,半百的年纪,剃着寸头,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房间内打光板取景器一应俱全,慕阮阮朝着众人轻轻鞠了一躬,
「各位老师好。我是辉映工作室,演员慕阮阮。」
黄巍点了点头,没急着问什么,倒是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
「慕阮阮是吧?聂导向我推荐过你。」
他语气不急不缓,但说的绝对算不上什么好话。它的潜台词是——
聂导向我推荐过你。你要是演得不好,丢的可不止是你一个人的脸。
慕阮阮两部戏都是在聂远手底下调教出来的,黄巍这句下马威简直是直击要害。
郑辉也没料到黄巍会用这样的方式作为开场白,他正想出来打个圆场,慕阮阮却已经先他一步开了口,她的语气不卑不亢,
「聂导也经常跟我提起您。他夸您对演员的耐心,和您的作品一样好。」
没有人可以拒绝一顶漂亮的高帽。
至于黄导的耐心是不是像聂远夸的那样好,那就要看之后试镜的情况了。
郑辉怔了一下,低头笑了一声。
情商这方面,他似乎永远不用为慕阮阮操心。
相同的笑意也从黄巍的脸上晃过,他咳了一声道,
「你在其他戏中的表现我已经看过了。不耽误时间,我们直接开始试镜?」
慕阮阮点了点头道,「您请说。」
现场的工作人员默契地在监视器前,留出一块空地,方便演员发挥。黄巍直截了当地开口,「演出你自己认为的,于见秋这个人物的高光片段。」
慕阮阮微微一怔。
和导演指定哪一场戏来演不同,黄巍的试镜方式看似给了演员很大的自由度,却是不折不扣的陷阱问题。
且不说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贸然的选择只会快速区分出,演员和导演对人物的理解差异,导致试镜被淘汰。
更何况于见秋是一个为了幻想中的爱情,不惜背叛一切的人,和有着至高理想,为革命奉献到最后一刻的女主相比,这是一个典型的下沉式人物。如果单用逻辑去分析,说得上是于见秋高光的片段,或只有和女主江眠清互相扶持、出生入死的那些日子。
可这样一来,这个问题就只有单一的答案,黄巍也没有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让他们自己来选要演哪一场戏。
慕阮阮思索了片刻,黄巍伸手拿过剧本,不紧不慢地说了句,
「可以给你几分钟的思考时间。」
「不用了。」慕阮阮却笑了笑,她抬头迎向黄巍审视的目光,
「我已经准备好了。」
第66章 光。
慕阮阮选的是一段很短的戏。
没有争分夺秒盗取情报的紧张, 没有面对怀疑和试探的针锋相对,这场戏的位置非常靠前,篇幅也不超过半页纸。
那是于见秋和江眠清刚进入军情处的那一天, 和一心观察宿舍情况, 打探人际关係的江眠清不同。于见秋刚拿到内勤处送来的工服和姓名牌,就迫不及待地穿在身上, 她兴致勃勃地在江眠清面前转了个圈,问,
「眠清,你看我这个样子,是不是跟那些真的大家闺秀也没什么差别?」
她们现在的身份是虚假的, 书香门第,归国海归, 优渥的家境、熟练的口语, 都是为了顺利进入军统编造的标籤。摘掉虚妄的光芒,她们不过是组织从山沟里挑中的孩子。
背靠黄土、群山环绕的那片土地上藏着于见秋想掩埋的一切。漏风的墙、收不完的麦子、永远填不饱的肚子、夜里老鼠偷吃米的声音,和冬天反覆溃烂又癒合的冻疮。
跟着革命军离开的那一天, 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江眠清性子稳重,也很谨慎,听到于见秋的话立刻低声提醒她,
「隔墙有耳,说话小心些。」
于见秋却不依不饶地去晃她的手, 软着语气道,「我的好眠清, 你就叫我一声于小姐来听听吧。」
江眠清拗不过她, 只得依言叫了她一声于小姐。于见秋立刻露出训练过的标准微笑,挺直脊樑拿着洋气的翻译腔回她,
「这位小姐,有什么能帮上您的呢?」
江眠清笑着骂她装腔作势,于见秋却喜滋滋地拿这句话当褒奖。她把金属的姓名牌捏在手里,对着光看了又看,末了轻轻说了一句,
「真好。」
镜头里的慕阮阮眉目带着笑意,她正对着面前的摄像机,目光却并不聚焦于那里。仿佛她看到的并不是反光的金属牌,也不是她身边的江眠清,而是某一种伪造、虚假的、却光鲜亮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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