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燃进入大厅,脱下外套,随手递给顾樾:「晚上我有个访谈,不用准备晚餐了。」
「是,」顾樾接过外套,看向他,「今天夫人打电话来了。」
顾燃解领带的手微微顿了下。
「她什么事?」语气明显不快。
「她问您中秋是否要回去,」顾樾顿了顿,「说是顾总也在。」
顾燃眸色沉了沉,扯下领带,声音淡淡:「不了。」
「我和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嘀」的一声,江忱刷卡进了小区。
这个小区已经有些年头了,公寓楼看上去略微破旧。儘管以他现在的名气,完全可以换一栋很好的别墅,他却从没有想过舍弃这个家。
公寓楼下的大门还是用的老式的门锁,因为时间太晚,已经被人锁上。江忱提前拿了钥匙,正准备去开门,却看见门前有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一个女人的背影,约莫四十多岁,神情看上去有些焦急。
江忱停下身。
女人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在门前徘徊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四楼,发现依然暗着。
她嘆了口气,转身想走,却不料前面有个影子。于是步子骤停。
视线猝不及防撞上。空气冷凝。
对上那双眸子的剎那,江忱看到对方眼里的惊慌失措。
心臟某个地方隐隐刺痛了下。仿佛有一根埋了很久的针,被人用力拔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很久,他似乎渐渐适应了那抹刺痛,轻声开口。
「妈。」
第20章 影坛传奇顾燃首谈私生活。
「阿忱……」
出现在这里的女人正是他的母亲阮冬青。
看见江忱,阮冬青慌忙收起那一瞬的尴尬,勉强挤出笑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江忱垂下眼睛:「今晚有个宴会。」
「最近在拍戏?」阮冬青语速有些快,听上去急切,「辛苦吗?你之前不是胃病復发,在剧组待得还习惯吗?」
「已经没事了,」江忱轻声,看见阮冬青脸色稍缓,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忽然挑明,「半年前就好了。」
阮冬青的笑容凝滞在脸上。
半年前就已经痊癒的病,她却到这时才问上一句。
母子相依为命多年,到今日,竟比陌生人还要生疏。
江忱见她沉默,主动转开话题:「你怎么会来?」
「妈顺路经过这里,想起来你住这,就来看看你……」阮冬青表情有些局促,「没想到门锁了,刚想给你打电话。」
「是吗?」江忱敛了情绪,轻轻笑了下,「晚上天凉,不如上去说吧。」
十岁那年,阮冬青带着他跳江自杀,儘管被好心人救起,却落了病根,只要一着凉,关节就会疼痛。儘管这些年早已好转,却依旧耐不住寒。
听到这话,阮冬青犹豫了一下,看向玻璃门,脸色微变,婉拒道:「时间不早了,阿忱你也要休息,妈还是不打扰你了。」
江忱目光越过她,看向小区门口。
男人在树下沉默着抽烟,时不时往小区内张望,神情有些局促。
「让唐叔叔一起上来就是。」
「不,不是……」阮冬青支支吾吾道,「是妈身体不舒服……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江忱一怔,对上她目光,从闪烁的神色中隐约意识到什么。
视线划过她腹部,锋锐的刀猛划过心臟,割开旧伤口的疤痕。
江忱的手微微收紧。
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升起,就好像与这世界仅有的牵绊断了一根。
过了很久,他鬆开手,平静地问:「几个月了?」
「五个月。」
长久的沉默。
「阿奕知道吗?」
「阿奕他……」阮冬青欲言又止,过了很久才说,「他这段时间忙,我们还没来得及告诉他……阿忱,你能给他说说吗?他一向听你的话……」
「他?」江忱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感情。
他恨我。
江忱心里想着。
他突然就明白阮冬青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心底划过一抹淡淡的讽刺,他却没有出声拆穿她。
过了很久,他说:「我联繫不上他。很久了。」
「是吗?那……等后面再找机会告诉他吧。」阮冬青眼中流露出失落的神色,被江忱敏锐地捕捉到了。
「还有事吗?」
阮冬青咬了咬唇,不知哪来的勇气,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询问:「阿忱,明天是中秋,要不你来我这儿吧。我儘量说服你唐叔叔……」
「不必了。」江忱轻声打断。
阮冬青的心颤了下,神色复杂地看向他,没再说话。
那个瞬间,她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在庆幸他没有答应。
江忱抬眼,对上阮冬青目光,声音没什么温度,像一抹化不开的冰雪。
「您务必保重身体,」他说,「我也会照顾好自己。」
回到家已是深夜。客厅一片漆黑。
江忱没有开灯,就这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微弱的月光透过窗铺在地面上,他却只觉得刺眼。仿佛一隻眼睛,窥探着那些隐匿在黑暗中,见不得人的阴暗面。
明天就是中秋节,只可惜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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