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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薛楹讲解得头晕脑胀不知今夕何夕的杨怀安没听到后续,抬头瞧了一眼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学姐?」

薛楹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手机「啪嗒」一声落在了地板上,闷重的撞击声。

「学姐?学姐?薛楹!你没事吧?」杨怀安晃了晃她的身体。

「今天、今天先、先这样吧。」薛楹的心已经乱透了,她张了几次嘴,连自己也没听清自己在说些什么。

薛杨刚刚说了什么?他说看到了薛晋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怎么可能?她爸爸身体那么好,连叫喊着要和她断绝父女关係的时候都中气十足,声音足足传到楼上楼下。

她怀疑一切只是她的幻听,但手指的颤抖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慌。

薛楹猛地喝了两口温水,她别无他念,现在只想儘快赶到医院。去确认,确认那一定是个假消息。

玻璃水杯没放稳,歪倒在桌面上,水慢慢从杯中淌到光洁的实木桌面上,顺着桌沿滴答落下。

惶恐在紧迫地逼近,薛楹越想要快速收拾好背包,却越收越乱。刚刚还在被指点的杨怀安,默默捡起她的手机放进她的包里,看她脸色已然不对,硬着头皮安慰了一句,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学姐,你先别着急,这个时候最该冷静的就是你。」

薛楹满脑空白,已经听不得任何声音,拿了背包就往外跑。

去医院的路上她想了很多事情,关于她和薛晋拗不过的那个结,和薛晋背过身不想见面的那个背影——还有她乘坐飞往非洲的航班时,他隔着层层人海默默相送的身影。

静谧无声又沉重的感情。

以前她不懂,或者说任性不想懂,可现实迎面一击,逼得她去理解那份父爱。

松山医院离她的咖啡厅不远,不到一公里的距离。

她出来的急,没带车钥匙,在路边解锁了一辆共享单车就往医院赶。一口气跑到医院四楼,在看见薛杨的一瞬间,薛楹便止不住地腿软,「哥哥…我爸呢…」

薛杨撞见小叔被急救车推下来只是一场意外,病房里太闷,又有邻床李文忠时不时的咳嗽吐痰,他实在忍不住,出来透口气。正好撞见救护车载着病人归来,远远的一眼,只觉得病人面容有些熟悉。然后他听到护士一边快步如飞拿着药品,一边跟旁边的医生说着基本情况,「听说病人还在台上讲课,突然就倒下来了。还好学校离医院近,送来得及时。」

医生说:「听说是冯主任的患者,有联繫家属吗?」

护士回:「还没有,是他的学生陪着来的。听说这位教授早年丧偶,后面又和女儿断绝关係了。」

薛杨听着隐约觉得不对,心里不安,到护士站问了一下,才确认刚刚送来的病患真的是他的小叔薛晋。

薛楹赶来得很急,剧烈的跑动过后是延绵的脱力。光洁的额头泌出细碎的汗珠,碎发粘在上面,闪着晶莹的珠光。她的脸颊通红,撑着腰努力平復着呼吸。

薛楹一路上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可在见到躺在病床上毫无血色的薛晋时,还是两腿战战。

薛杨托住她的腰,控住她不断下滑的身体。

薛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薛晋工作又忙,她的童年几乎都是寄养在大伯家,但她受到的宠爱丝毫不减,可以算得上是被薛杨一家人从小放在心尖疼着长大的。薛楹一直是个倔强的女孩,哪怕接连跳级,在平均年龄长她三四岁的班级里受到欺负也咬牙坚持,从来没说过自己的委屈。这也是薛楹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脆弱无助,薛杨不由得嘆口气,轻轻安抚着她的情绪,「我刚刚已经问过了小叔基本情况,医生说他之前已经确诊了,是胃癌二期。」

听完薛杨的话,薛楹已然面如死灰,莹莹的双目溢满了泪珠,无助可怜。薛杨心里也不好受,将她不断掉落的泪水拭去,「楹楹,别哭,现在医学条件这么发达,这已经不是不能治的病了。听话,先去把小叔的住院手续办了,剩下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薛杨自己还是一个病人,站了这一会儿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

薛楹点点头,她心下一片茫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心里告诫自己要坚强,就像堂哥说的那样,还有机会还有希望。可是泪水却不听话地顺着素白的脸滑落,像一汪无尽的泉眼,涓流不息。

办完住院手续,薛楹心不在焉地往回走,身上的热汗温度散去,只留遍体的冷意,混着她惴惴不安的心跳声,薛楹仿佛身处冰河世纪,踽踽独行,不知终点。

疲惫感和晕眩感交织,薛楹顿了脚步,揉了揉自己发胀的额角,再迎头时就撞到了一个高挑劲瘦的男人。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薛楹顾不得抬头,脑袋被撞得发晕,她眨了眨眼,只看到他胸口挂着的铭牌——江霁晗。

后知后觉感受到鼻尖的一阵阵钝痛,像是被撞到骨裂的痛觉,酸疼发涩。薛楹伸手捂住鼻子,掌心的碰触感知着红肿酸胀的鼻头,不知名的液体正顺着鼻腔向外淌出。

她没抬头,只是低低说了句:「对不起。」便转身向病房走去。

回到父亲的病房时,才看见大伯薛梁和伯母吴美兰都来了,就连薛杨的特助陈茵也来了。

原本薛杨想悄悄做完手术,瞒着消息谁也不告诉的,这下为了他小叔的病,家人和助理全都发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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