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恐自己的呼吸对它造成哪怕一丝的影响。
「尉迟大人为国为民,连吹灭一盏灯都不敢么?」
颜鸢看着他的模样,轻声问,「你猜我父亲当时做屠城的决定时,心里可曾担忧过尉迟大人担忧之事?」
屠城是形势所逼。
但杀人毕竟是杀人。
那年的蓝城,年轻的杀将想过什么,没有人知道。
但今日全天下都看见了,豁出性命死谏的当朝尚书令,并不敢吹灭一盏灯。
他就像一隻虫子,缩在角落里,方才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失殆尽,仿佛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顷刻间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终于彻底崩溃了。
颜鸢并不觉得快意,只是觉得有些嘲讽,还有一些头晕。
她浑浑噩噩地走回了楚凌沉的身旁,揉了揉太阳穴。过于汹涌的气血在她的胸口郁结,她站起身来时嘴唇泛白,眼里也有了一丝迷蒙。
好在混乱已经过去,莲灯被老和尚捧着重新入了佛骨塔,朝臣们也陆陆续续低着头离开了。
颜鸢抓着椅背,强撑着站立着姿势。
好累。
就像是当年重病初遇那次下山,她在街上追到那个小偷后那样累。仿佛多吸一口气都要花上极大的勇气。
「……颜鸢?」
楚凌沉终于发现了颜鸢的异样。
如果往日的她是一颗懒散的蘑菇的话,那此时此刻她的状态就显得过于奇怪了些。
她的脊背挺立,姿态端庄,只是抬起头来时目光却软软的,单纯得近乎天真。
这不是颜鸢原本的模样,她也不会露出这么愚蠢的表情。
楚凌沉低道:「你怎么了?」
颜鸢吃力摇了摇头,轻道:「……我只能做到这里了,你最好要快些送我回寝宫……」
楚凌沉看着他,轻声问:「为何?」
颜鸢又揉眼睛:「因为晕在这里非常丢人。」
楚凌沉:「……」
颜鸢又闭上了眼睛。
她的视线其实已经模糊,明明是青天白日,眼前所见的景象却越来越窄小,就像是一摊墨水慢慢在水里晕染。
但她终究没有晕过去。
意志力其实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当人需要它的时候,它确实可以帮助主人强撑一会儿。
颜鸢的视野已经如同开出铜臭花的死水潭,所以当楚凌沉伸出手时,她没有多想,就把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与回宫那夜的虚握不同,这一次她抓住了他的手。
指尖交握,紧紧扣住。
楚凌沉微微一愣,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颜鸢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把半数身体的重量转移到了交握的手上,借着楚凌沉的手臂,遮盖住她已经快要站不住的事实。
好在轿辇很快就到了。
她牵着楚凌沉的手,跟在他的身后,和他坐进了同一辆轿辇之中。一落座,她就疲软地靠在了辇车上,紧紧闭上了双眼。
「起轿——」
太监的声音仿佛是从十万八千里外传来的。
颜鸢昏昏沉沉,只觉得头磕在了坚硬的木板上,她用手掌垫了垫,重新调整了坐姿,才终于找到了勉强能够入睡的姿势。
她知道楚凌沉一直在看着她。
但是那又如何呢?
她说不定这一觉过去就死了,不论他找什么茬都无所谓了。
颜鸢破罐子破摔,只想着快些睡过去,晕过去和睡过去还是不一样的,晕过去的话势必元气大伤,如果只是疲惫至极睡过去,醒过来时身体便不至于垮。
可偏偏,楚凌沉并不打算放过她。
她的手被人强行拽了下来,脑袋又磕在了木板上,于是一阵头晕目眩传来,她被迫又清醒过来了一点点。
颜鸢吃力地睁开眼睛,果然看见了楚凌沉正中下怀的脸。
颜鸢:「……」
畜生。
颜鸢用眼神向他问候。
楚凌沉看懂了,却没有生出怒意,只是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问她:「既知孤只是利用你,为何还要做这些事?」
这一局棋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摆下。不论她是否与他合作,只要她是颜宙之女,是当朝皇后,她都是他棋局中的棋子。
他落子从来没想过后悔。
但今日他发现这枚小小的棋子,她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却没有选择反抗,而是……毅然决然地甘心落入了他的手心。
可是,为什么呢?
颜宙之女,本不需如此狼狈。
楚凌沉的目光飘落在颜鸢的眼睫上。
他心绪翻动,疑惑与阴霾的光亮在眼底交错。
明明前一刻看她额头上被撞红的印记,胸口流淌过一丝恼怒,后一刻却想要把眼前人撕碎销毁,这样身侧就不会有令他捉摸不透的不安定的东西。
楚凌沉俯身向前,近距离看着颜鸢的迷蒙的双眼,看着她难得坦率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即使是现在。
他依然容易对她动杀心。
所有心怀不轨的人中,只有她最不顺眼。
只有她让他无法忽略心中的不悦。
他既看不懂颜家想要的,也猜不透她想要的,只能放任割裂的情绪在身体里翻滚涌动,让疑虑夹杂着愤懑在身体里肆虐成潮。
他盯着颜鸢的眼睛,低声问她:「你到底……想从孤这里得到什么?」
颜鸢已经没有力气与精力再与他周旋了。
她只是觉得头痛得快要炸开了。
这些天来她一直没有真正休息过,再经过今日这一场乱局,她的身体实在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可楚凌沉……
多年不见,他比当年的少年还要难缠。
她受够了。
几次三番,来来回回,没完没了。
她想像当年一样,直接把他揍服。
颜鸢咬了咬牙,摇摇坠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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