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问两军,新岁之际,是否祭拜过家中故人?」
这道诏命,让业军和燕军都是疑惑。
宣读诏命的人似乎也觉得茫然。
只有燕相,彻底怔住。
当武昌侯还在楚国时,每年新岁,他都会带着女儿前去祭拜她的母亲。
业国王后还记得他这个阿耶。
事到如今,她还在劝他回头。
难以克制,燕相神色悲伤,忽然跪在地上,哑声呜咽,业国王后是他妻子的女儿,她像他的妻子,良善天真。
她不是什么夏丫头,不是什么夏府孤女,不是什么武昌侯的女儿,而是小么,是小小的,他妻子十月怀胎所生。
在出生前就备受宠爱的孩子。
夏么么,不是他一个人的女儿,是他与妻子的孩子,他答应过妻子,要娇宠善待这个女儿,不让她被天下的纷乱影响。
「那业国王后的诏命是什么意思呢。」属下面上疑惑,悄悄抹了眼泪,从业国王后的诏命中感到温情。
「丞相、戎狄那边......」
燕相冷冷拒绝:「戎狄之人,内部四分五裂,可见其难成大器。」
「不再与戎狄联合。」
「败了,就是败了。」
燕相投降。
业军并未直接杀死燕相,只是道:「业王诏命,生擒燕相。」
救他一命的,到底是业王的诏命,还是业国王后的诏命?
在业军的监视下,燕相沉默走向囚车,业军对他警惕,生怕燕相下一刻就绝地重生,杀出重围。
身后燕军被俘,挣扎声不断,燕相停住脚步,忽然对业军那位领军的主将行礼。
那名业军主将身坐轮椅,面色病弱,沉着冷静地观看战局。
与业国开战的过程中,业军政策谋略,让燕相以为是那狠厉缜密的业王在指挥业军,但没想到,是这么一位主将。
「业国人才辈出,燕国不能及,楚国不能及,天下不能及。」燕相高声道。
主将裴青皱了皱眉,他身边的人道:「上大夫,也许有诈,要小心。」
「且听一听燕相要说什么,再做决断。」裴青思索,道。
燕相只是静静地望着业军主将,他沉默良久,最后,在业军与燕军面前,重重行礼。
「臣谢过业王与王后不杀之恩。」
***
得知燕相被生擒,夏么么无法安眠,她翻来覆去,裴声行每晚相陪,静静抱着她。
夏么么勉强对裴声行微笑,她乖巧待在裴声行怀中。
因为业王的催促,燕相很快被带来。
「王后、囚车运往业宫,正要到达!」红灵得了消息,就来通传道。
夏么么站起,她当即就要离开寝殿,这时传来宫人的通报,「大王到——」
夏么么身体顿时僵硬,她见裴声行走来,脸蛋闪过不安,她怕裴声行不让她离开,让她待在寝殿。
小王后杏眸可怜,楚楚望着他,直勾勾的,眼中只有他一个人,又是害怕又是情意绵绵。
「孤又不会吃了你。」裴声行无奈。
「走吧。」他说。
夏么么一愣,「去哪里?」
「去接父亲,他为业军献策,帮忙剿灭戎狄,以示臣服之心。」裴声行温声道,「么么,凭藉父亲领军作战的才能,也许还能有个一官半职呢。」
夏么么垂眸,若有所思,并没有因此开心。
「先去见人。」裴声行抓住她的手,牵她离开。
燕相解盔卸甲,一身囚衣,两袖清风,他站在丹墀之下,脊背挺直,看向夏么么与裴声行这对夫妻。
见到父亲狼狈苍老的模样,夏么么唇瓣颤了颤。
「求大王赐剑。」
燕相此话一处,宫人卫士皆是紧张。
燕相想做什么?莫非要刺杀业王?
裴声行握紧夏么么颤抖的手,不紧不慢道:「赐剑。」
冷风萧萧,一柄剑被内宦递到燕相手中,燕相抬眼,望了夏么么一眼。
「小么,为父愧对你,愧对这一生。」他低低嘆息。
血肉相连,夏么么兀地恐慌,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她突然衝出去,「不要!」
裴声行咬牙,想也不想,抱住夏么么。
燕相举剑,自刎!
「暗卫!给孤拦住!」裴声行瞳孔骤缩,死死按住夏么么,挡住她的视线。
血洒丹墀,千钧一髮,暗卫的刀砍下燕相的一隻胳膊,手抓着剑落地,与身分离,燕相捡回一命。
***
燕相虽然活下来了,但他失血过多,重伤思维,变成痴人。
夏么么与裴声行去看望燕相,见帝后进来,医官贤奴急急行礼:「大王、王后,臣已经用尽毕生所学,但、但、」
「你已经尽力了。」夏么么搂紧裴声行的胳膊,轻轻道,「我的阿耶能够活下来,已经不可思议。」
她的这份不可思议,暗含着太多悲喜。
「退下罢,我与么么在这里就行。」裴声行对贤奴温和道。
贤奴惊讶于裴声行的和善,一声裴司徒差点脱口,他点点头,离开房间。
裴声行温柔地撩起夏么么耳边碎发,他眸色温和,温润如君,如此郎君,能给夏么么莫大的安全感。
「你不必勉强自己。」夏么么看到贤奴的惊讶,也是无奈于裴声行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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