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断断续续地吸了一口气,竭力说下去:「我赶到医院时,她躺在太平间,盖着一块薄薄的白布。」
池倾阳捂着脸,掩饰痛苦:「医生说,她死前一直在问,我还有多久能回来。一直在问……不停地问。」
谭落第一次见他这般脆弱无助。
动车驶过那片湖泊,窗外变成了一片荒田。
谭落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情,关于自己的。
同时,也有很多想不通的事,关于他的。
比如,父母离婚后,他为什么会选择跟着父亲生活呢?因为他和父亲的关係很恶劣。
而他的母亲为什么会突然病倒?
他好像刻意模糊了这部分内容,谭落能听出来。
他跟父亲的矛盾究竟发生在母亲去世前,还是去世后?
谭落有种预感,他母亲的死,大概就是父子关係崩裂的导火索。
儘管她有种种疑惑,但她一个字都没问。
「池倾阳。」谭落柔声呼唤他的名字。
少年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眼。
她说:「我要抱抱你。」
这不是争取许可的问询。
而是一句通知。
谭落说完,不等对方点头或摇头,她张开手臂,轻轻拥住少年颤抖不止的身体。
她拍着他的后背:「不是你的错。」
在她怀中,池倾阳的颤抖越来越剧烈。
他回拥着她,手臂收紧,勒得她骨头髮痛。
谭落一声不吭,纵容他释放情绪。
她认为,人是需要发泄的,当一个人渴求安慰,不能一味地同他说「没事没事」。
听池倾阳说这些,谭落蓦然想起自己爹妈闹离婚的场景。
那天是周四,她记得很清楚。
她放学回家,听见爹妈又在客厅里争吵,吵得天翻地覆。她不敢进屋,就坐在大门外等他们吵完。
贾俪和谭永德为了离婚协议争执不休。
贾俪说:「孩子给你。」
谭永德说:「我不要。」
贾俪说:「我也不要。」
谭永德:「送院。」
贾俪:「可以,挺好。」
爹妈每天都吵架,谭落从小就认定,他们迟早有一天要离婚。
她以前时常思考,爹妈离婚后自己要跟着谁过。
可她万万没想到,谁都不愿意要她。她是一颗被父母踢来踢去的皮球,他们还想把这颗皮球扔进垃圾桶。
为什么都不要她?她到底做错什么了?
这是她至今都想不通的问题。
谭落听到那些话,当即逃跑了。她的腿根本不受控制,完全是自主反应。
她一路狂奔,跑到江边的大桥上,想着干脆跳下去。
她不会游泳,跳下去,再也没事了。
谭落回忆起自己当时的心情。
她很希望有人能抱一抱她。
包括后来,谭永德进了监狱,她遭到校园霸凌时也是这么想的。
不一定非得是人,哪怕一隻狗,一隻猫也好。
来蹭蹭她吧。
稍微给她一点带有生命的温暖。
然而她不曾如愿。
谭落不希望池倾阳和她一样绝望,所以她张开了怀抱。
这是她能够想到的,最极致的安慰。
池倾阳的情绪到达峰值,他逐渐冷静下来,不再发抖,呼吸也恢復平稳。
谭落感到很抱歉:「都怪我,害你想起伤心事。」
他及时澄清:「不怪你,是我自己想说的。」
她问:「好些么?」
他点了下头:「谢谢。」
于是,谭落稍稍推了推他,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察觉到她微小的动作,池倾阳加重力道,不肯放手。
「一分钟,」他哑着声,以祈求的口吻,「再让我抱一分钟。」
「……拜託了。」
第29章 破绽
上午八点, 动车到达下江市。
他们的比赛地点不一样,谭落要去会展中心,池倾阳要去下江市第一中学。
最后,二人在折中的位置选了一家小旅馆。
办理开房手续时, 前台小姐姐说:「先生, 请出示身份证。」
池倾阳把身份证递给她。
小姐姐微笑:「女朋友的也请一起给我。」
谭落赶紧上前一步, 红着脸解释:「那个……我不是他的女朋友,麻烦给我们开两间房。」
「对不起!我以为你们是情侣,你们看起来很般配呀。」小姐姐很抱歉地笑了笑,分别为他们办理入住手续。
谭落听着这话,又羞又美。
竟然说她跟池倾阳般配, 是她占便宜了。
拿了房卡, 池倾阳问她:「你怎么安排的?」
谭落看了看时间:「我的比赛是下午四点结束。结束后我去一中找你好了, 晚上一起吃饭。」
池倾阳同意:「行, 你在附近找个地方等我,我得六点才能结束。主要是这种比赛不能提前交卷, 不然我可以早点出来。」
「你好好考, 不要大意了。」
这一次,他和叶诗妤是作为省赛优胜者来参加全国决赛的。
若能在决赛中取得成绩,将有机会代表国家出战IMO。
IMO, 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 来年七月在英国伦敦举办。届时, 中国代表团的学生将前往遥远的欧洲参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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