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王升却在原地站定,不再靠近了。
秋芝远远避开, 背过身去, 想让二人独处。
善兰琼看到他停下了脚步,与自己隔出一段距离, 指骨被她攥得发疼, 眼泪滚出眼眶, 再也控制不住思念, 主动奔向他,几步扑进他怀中。细细的手臂在他背后交错,紧紧缠缚着他的身体。她急迫地希望胡王升还能用从前的眼神看自己,心就像被悬吊在半空中, 总没有着落。隐隐感觉到, 两人之前已经竖起了一堵墙,他甚至有些躲避自己。
胡王升扣着她的手臂, 轻轻将她拉开, 放下手,沉默一会儿才说:「我与阿瑜, 在通州成亲了。」
他如此直白,惊得善兰琼不知该做何表情,怔怔地落下僵硬的手臂, 抬头望向他。
胡王升却一口气说了下去:「在通州时我意外失忆,为阿瑜所救。我们二人已经成婚,只是当日我再次受伤,因而得以恢復过去的记忆。」
这一场大病,他终于回忆起了成亲那一日的画面,自己将穿着大红喜服的窦瑜从喜轿中背了出来,彼时的心境是紧张且喜悦的,跳动的心口牵得他双手发麻。但其实他与窦瑜并未来得及拜堂,可这又有什么差别呢?若非后来他因为头部再次遭受重击,记忆混乱残缺,醒来后不愿承认……那日在场的人其实都默认了他们二人已经礼成。
但秦珠不能是窦瑜,不能是阿琦的亲妹妹。
胡王升倏尔失落一笑。
「所以,」善兰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眼中泪光闪烁,颤抖着问,「所以你与我坦白此事,是决定要娶阿瑜么?」
她艰涩说着:「……娶我的亲妹妹。」
胡王升唇色惨白,苦涩又坚定道:「我不会和她在一起。上天只是开了一个玩笑,如今一切回到了原点,回头无益。」
善兰琼试图去拉他的手,呆呆地问:「那我们呢?」
胡王升自她手中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
作出决定后他轻鬆了许多,认真道:「往后你有任何难处都可以来找我,我拼尽一切也会帮你。但我若与你在一起,以后又该如何面对你们姐妹二人。」
他看到善兰琼一直在流泪,虽不忍心中却又觉得解脱。
善兰琼抬手抹了一把泪,垂头哽咽着说:「我……我本也是想告诉你,善家欠了刘家许多,我既然占了这副身子,也誓要代善娘子偿还,嫁进刘家的。」
胡王升没有说话,半晌,只是点点头。
「天意弄人,我不怪你。」善兰琼喃喃说着,又踮起脚,合着眼凑近胡王升唇边,睫毛像蝴蝶翅膀般飞速震颤着。两人呼吸相接,胡王升却微微一侧,躲开了她。
善兰琼忍着羞涩做到这种地步,结果被他无声拒绝,呆怔着,泪还挂在腮上。回神后她羞愧难当,紧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与他擦身而过,快步逃离了。
另一边胡老夫人命府中下人套了车,气势汹汹赶来窦家,还未及下车就在大宅门口看到了正携着下人往外走的窦瑜。
窦瑜一直记着表哥的话,在外寸步不离云宁,随行也带着许多护卫。
「你——」胡老夫人踩马凳的脚一时没能站稳,身体歪斜,惊得婆子们围拢过来搀扶,吵吵嚷嚷地拥作一团,吸引了窦瑜的注意。
佰娘跟着瞧了一眼,低声道:「胡老夫人怎么来了?」
窦瑜摇摇头,抬脚走近,隔着两三步远同胡老夫人见礼。
胡老夫人搡开碍事的婆子,抚了下前襟,肃着脸站稳。在她身后张望了一下,却没见到自己的孙子,凝目向她,冷淡问道:「攀玉呢?」
窦瑜莫名,疑惑地问:「胡大人来过?」
胡老夫人示意她向后看,门口其中一座石狮旁,停了另一辆胡家的马车。车夫也才发现胡老夫人竟也跟着来了,畏缩着跑过来跪下同胡老夫人见礼。
胡老夫人懒得理会下人,正欲端起长辈架子训诫窦瑜,下一瞬却又看到了自府门向外走出的胡王升。
冷哼一声:「还要同我装傻么?」瞧窦瑜不似生病之状,更觉得是她是故意将自己孙子骗来,愈发不喜,刻薄道,「不是说生病了?我看分明康健得很,当真是谎话连篇!」
云宁不悦抬眼,看向胡老夫人。
「胡老夫人慎言!」佰娘挡在窦瑜身前,怒目而视。就算是长辈,也不该以如此严重的用词来诋毁小辈。
窦瑜不急不气,遇胡老夫人无理取闹,也只淡淡回道:「我确实不知胡大人今日来了府上。当下还要出门,老夫人自便吧。」
胡王升听清了祖母的话,疾步下了台阶走近。
「祖母!」他拔高了嗓音,语气中带了责备之意,又难堪地说,「我不是来见阿瑜的。」
他没有看向窦瑜。窦瑜也没看他,自顾自上了自家的马车。坐进车内,佰娘还在小声抱怨:「这可还是在咱们家门口……胡老夫人当真过分。」
听说胡老夫人年轻时脾气就奇大,到老了,也是个臭脾气的老太太。她身份又高贵,与太后亲厚,等閒人真是不敢惹她。
窦瑜却满心都是自己今日的计划。三皇子领兵出征,街上必定热闹不已,这等场面她还从未见识过。而且城中有座浮金楼临街而立,在楼上正好能看到出城的队伍。
她想去送送表哥。
胡老夫人被孙子吓了一跳,没想到会被他厉声反驳,一时哑了,重重甩袖,背过身去。胡王升嘆了口气,扶住祖母的肩,无奈道:「孙儿不孝,让您担心了。莫气坏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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