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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弃我,我还要处处提及么?我今日登科,凭的是我自己,跟我的姓氏没有半点干係。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我有我要做的事。」

湿沥沥的衣衫已经拧不干了,元蘅索性不管,阖上眼休息。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纪央城有秘密,徐融便是带着这个秘密死的。或许锦衣卫也被牵扯其中,或许跟衍州也分不开干係。

看似平静的宣宁二十一年,兴许早就因某个伤口而溃烂开来了。

两人对坐无声许久,才听见元蘅开口:「你上回,说你去衍州时坠过崖?怎么回事?」

这是那日对他剖白心意之时说的事,但后来元蘅一直不想提当日的事,便也没有来得及问。

闻澈将没有受伤的一隻手臂枕在脑后,看着昏沉晦暗的天色,缓声道:「不记得了。我醒来那日,也下了这么大的雨。」

他当时是被雨水淋醒的,呛咳出许多的血,身上的衣裳已经破烂不堪,许久才一个人颤巍巍地起了身,扶着崖壁连爬也爬不动,最后又结结实实地摔了下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俞州的军帐中了。

听徐舒说,他见闻澈许久没有回到约好的地方见面,便自作主张去寻了。谁知便在燕云山脚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他。军中的郎中看伤诊脉过后,只说他是坠了崖才致此。若非是被崖间的枯树拦了下,只怕此时他已没命。

治伤,服药,针灸,调养了有三个月,闻澈才堪堪恢復过来。

「后来……后来怎么也想不起,我怎么会在那里。我记得是去见谁的……」

元蘅睁开眼看过去:「徐舒也不知道你去见谁么?」

闻澈笑了:「他说我没让他跟着去过,应当就是去见褚阁老吧,他与老师于我有恩,我说来是我不争气,对不住他们。」

两人沉默许久,闻澈才轻轻用手肘碰了她,道:「徐融这案子是查不了了,今日刺杀这事回去倒是可以声情并茂地哭给我父皇听。」

这人净想些无赖的法子。虽然无赖,但听起来还挺好用。

「你哭。」

元蘅眼皮都没睁。

闻澈道:「为什么?」

元蘅态度很硬:「我不会哭。」

两人又不说话了。

闻澈的肩似有若无地碰到了元蘅的肩,他的声息很淡,眼尾的笑却很烫。

「我觉得你会啊。」

他果真没两句正经的。

还有完没完了?

元蘅睁开眼看向他:「若是凌王殿下因伤身故,我可以回去跪在朝云殿前,哭够三天,为你求得公道。可好啊?」

闻澈噤声,捂好自己的伤处,闭上眼装睡了。

***

辉和堂中很是清静,案几上镂空褐釉的香炉燃着。淡淡的烟岚蒸腾而起,杳霭流玉。

陆从渊手畔的宣纸刚用镇尺铺好,紫豪笔尖蘸墨欲写,房门便被直接推开了。

陆从渊没抬眼。

能直接闯进他书房的人不多。

那人一身黑色披风,撩开遮面的薄纱,露出苍白的一副容颜。

「你今日怎么舍得出宫了?」

陆从渊搁下笔,唇边的笑意浅淡,根本毫无温度。

明锦两步走过来,扯住陆从渊的衣襟:「我跟你说过!你做什么都行,我不管你,但你不能伤了阿澈!」

陆从渊并不恼,手中微微用力,便将自己的衣襟扯回来抚好,看向明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难得来一次我这里,若就为了耍疯气,下回陆府你就进不来了。」

明锦苦笑:「你当我愿意来么?你说我疯?我之前疯么?你骗了我,还要伤我最亲的人,我还要冷眼旁观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从渊不再理她,再度提笔。

可是明锦却一把夺过他的笔,扔向了一旁,墨汁溅洒在洁净的宣纸上,赫然一道裂痕。

就像是经年爱慕与后来污浊无情的分割。

他面色沉了下来,起身将明锦抱进自己的怀里:「好了,别闹了。」

明锦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濡湿了他肩头的布料。她恨自己不争气,明知道面前这人谎话连篇,还是会心软。可她也知道,这人就是拿捏她的心软。

「明锦,你又不是梁皇后的亲生女儿,若是她知道你与我有私情,她还会容你么?对他们,不必太用心。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我不害你。你明白么?」

明锦不愿意被他抱着,便想要挣开。可是陆从渊却惯知她的脾性,将她抱得更紧。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薄情寡义么?」

陆从渊道:「我薄情寡义?我若薄情寡义,也不会留你的。」

论心计,明锦真的觉得自己玩不过陆从渊。这人为了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惜手段,连自己也舍得进去。

那年梁皇后病重,她出宫去佛寺祈福半月,她的车辇刚驶出热闹繁盛的北街,便逢上了细雪,寒风吹衣。

她掀帘往外探,却瞧见有人在自己跟前落了轿,递来一把油纸伞。

这位香客的眼角有一颗小痣,不大显眼,但又随着他温煦的笑而动人起来。

远山寺庄严肃穆,禅音缥缈,黛瓦凝雪,天际唯余一抹残青。

明锦后来再没忘了那日,只需稍稍抬眼,便能看见他锋利清俊的侧颜,以及仿若含星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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