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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信鸽停在了矮榻边上,啄了一口落在他额头的杏花。

「嘶——」林秀疼得翻身起来,信鸽儿从榻上又蹦到了杏花枝上,歪头看他。

「你这鸟儿!是想被我炖了吗?」

鸟儿「咕咕」了几声,在他头顶绕了几圈,然后扔下了了一个红色小香囊。

香囊只有拇指头大小,上面用金线绣着两个大字——平安。

右下角还缀着个小字——越。

这是给自己报平安吗?

林秀笑了一下,揉了揉信鸽灰色的脑袋,摘下几朵杏花,包进了一小块绸布里。

绸布容易散,林秀拿了几个小木夹封口。

他看了看,又觉不够好,寻了毛笔研了墨,在绸布上小心翼翼写下一个「幸」字。

不错,很吉利。

鸽子在地上寻着爬虫吃,林秀将它捉了过来,将这小布包赛到他的脚中,信鸽会意,扑棱飞走了。

这布包十分潦草,等越流殷收。到时,花都已经枯了,墨渍从绸布透进了枯黄的杏花瓣上,晕染出了山水。

「幸?」她在唇中好生咀嚼了这个字。

这老匹夫,还挺诗情画意。

门外响起了叩门声,越流殷将绸布收好,道了一声「进」。

一身银铠的将军入门,笔直地跪下,道:「王上,罗城,已降。」

古往今来,都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可越军造反,百姓乐见其成,就像罗城,罗城受降时,城门打开,百姓夹道欢迎。

越军每至一处,便造福一方,军纪严明,从不鱼肉百姓。

纵使领头的是名女子,也无人置喙。

捷报传得很快,远在江南的林秀也能在茶余饭后听人聊起关于她的故事,不过谁也不敢大声张扬,毕竟江南还属于天子脚下。

自从三月份的信鸽传书后,林秀便再也没见到那隻鸟儿,不过他也不需要了,毕竟大街小巷,无处不是她的消息。

真好,应当是死不了了。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一转眼,又到了除夕。

北边的局势,愈发焦灼。

这天夜里,林秀包了饺子,自个儿端到院子里,边吃边赏梅,旁边还放着一壶梅花酿。

大门外,有人踏着细雪而来。

「扣扣扣。」

林秀以为是周嫂子叫自己去吃饭,慢悠悠地去开门。

「嫂子啊,都说了我不——是你?」

屋外的人依旧穿着一身嚣张的红衣,被红绳束起的墨发高ᴶˢᴳᴮᴮ傲地迎在风中。

眉目更加成熟。

她克制住笑意,道:「是我,怎么了?」

「你不应该在北边吗?」

这一下子回南边来,军队怎么办?

「王上她——」

话没说完,就被越流殷制止了。

林秀这才注意,她旁边有个黑壮的小伙子——好像是成喜!

「你先回家吧,爹娘该想了。」越流殷转头对他说了一句。

那黑壮小伙得了令,眼睛噌亮,连话都不想说了,马上奔回老家。

一瞬间,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一年过去,他们都发生了些变化,有人头髮长了,有人鬍子长了。

「我饿了。」

她不自在地打破了平静。

林秀老父亲的心开始泛滥,这么一看,她果然瘦了。

「快进来吃饭。」

桌上的饺子热腾腾的,还冒着烟气。

「怎么突然回来了?我听说北边不是打得挺火热的吗?」

林秀又给她摆好了一副碗筷。

「想回来就回来了,我就想好好过个年。」

越流殷咬下一口饺子,满意地眯了眯眼。

「胡闹!」他这两个字骂得重,后面又轻下来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有啊。」越流殷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钱不够用,刀不顺手。」

林秀皱了皱眉,问:「那什么刀比较顺手?」

越流殷也认真思索了一会——

「流殷刀吧,听说是把好刀——我爹当初特别想要这把刀,可惜这刀在云国,不好拿。」

这么刁钻的刀……

林秀在心里吐槽一声,又问:「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这么快——」

他勾了勾旁边的酒壶,还没勾进怀里,就被拿走了。

「酒量不行就别喝了。」

林秀恹恹地缩回手。

「不好奇吗?这一路怎么来的?」

林秀捋捋鬍子:「有什么可好奇的…你活着就行。」

话说到一半,他又想起来,问:「京中可有姓庞的将军?」

「曾经有,不过那个走狗几个月前被我砍了——你问他干嘛?」

「没干嘛……就随便问问。」他身体不自觉往后缩了一点。

是他担忧过度了,抓个人不欺负别人算好了。

越流殷自顾自斟了一杯酒,道:「你没有其他想对我说的吗?」

「有,想听你叫我一声爹。」

「……我不和你讲废话。」

「开玩笑而已。」他笑了笑,眼神慢慢变得严肃。

他说:「若今后走投无路,我可以作为你的路。」

……

第二天清晨,一名渔夫在昭河捕到了一条红龙鱼,那鱼肚子一剖,挖出来一块金条,金条上写着:帝星陨,凤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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