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微笑:「谢谢林同学,不过,我不需要。」
仿佛经过公式化的精心算计一般,她嘴角弯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地柔软,可眼中,是挡也挡不住的冷漠。
她的眼角,眉梢,纹丝未动。
拒人于千里,像是逢场作戏。
这不太对劲。
雨丝儿顺着风飘进了寂静的走廊,消失在了他们的睫毛,发尾,肌肤——
温礼要往外走,林秀沉默地将她拽了回来。
拉着的是手,他又轻开了。
「我这么让你讨厌吗?」
「林同学为什么会这么想。」她语气疏离。
林秀深吸了一口气:「能告诉我原因吗?」
她不语,任凭雨声掩盖寂静。
「那,温同学,以后如果对我笑不出来就不要笑了,我们真诚一点,好吗……」
少年挤出了一个微笑,难堪、困惑、无措。
雨还没停,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
「我确实讨厌你。」
她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横衝直撞地将郁气排了出去。
「我讨厌你每一次恬不知耻的靠近,我讨厌你每一个愚蠢的问题,我讨厌你聒噪的声音,还有你这可笑的头髮。」
「你说得对,我们是该真诚点,毕竟对你,我装得很辛苦。」
她面无表情,献上了最冰冷的真诚。
林秀低着头,他的头髮好久没有打理,发旋处出现了黑色,过长的刘海顺势遮住了他的眉眼,温礼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右侧的脸颊上沾着一滴水珠。
她想着:应该是外面的雨水。
「你呢?你对一个素不相识的,甚至你妹妹讨厌的人亲近,你的目的,恐怕并不纯粹吧。」
「你真诚一点。」
他理了理额前的发,声音冷淡,与平时判若两人:「确实,我的目的并不纯粹,毕竟,我怎么可能单纯对学习感兴趣。」
呵,果然如此。
他又向前靠近了一步,俯下身,轻轻在温礼耳边说:「我还看你好看,想和你交个朋友。」
「嘭」的一声,巨大黑伞被打开,挡住了扑飞进廊间的雨,在温礼愣神之际,林秀把伞柄放在了她的手里。
他一个转身,穿着校服的粉毛少年狼狈地奔跑在雨中,似乎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温礼头一次产生茫然的感觉,她抬头一看,伞面内部是一个金灿灿的太阳,对她开怀大笑。
「这算什么呀。」这叫,五味杂陈吗——
林家的司机在车里等得昏昏欲睡,突然,车里来了一个水鬼!他刚想尖叫出声,定睛一看,这落汤鸡好像是他家少爷!
「呦,少爷,您伞呢!」
「啊,走着走着被大风吹走了。」林秀拿了几张纸巾,抹了把湿漉漉的脸。
今天风也不大呀,司机怀疑地想,不过,管他呢,他负责拿钱就好。
车上开了暖气,林秀身上的衣服已经差不多干了,它给苏桃发了条信息。
大王:我打算染个头髮。
美猴王:什么色啊哥!我也染一个!
林秀想了想,黑色吧,跟她同款的总不该讨厌吧。
大王:黑色。
美猴王:……算了,太大众了,我觉得还是粉色适合我。
好吧。
「先去一趟理髮店吧。」
「好嘞!」
第6章
◎他的青梅,她的竹马◎
清明节这天,依旧是阴雨绵绵。
温礼持着伞,怀里捧着一束白菊,静静地凝视着墓碑。
墓碑上嵌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大约三十出头,长得和她很像,温润如玉,浅浅地笑着。
这是她的父亲。
她伫立在雨中,一动不动,什么也不说,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已经离开快十年了,该哭的都哭过了,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后悔的、抱怨的、想念的,也都发泄过了。
她如今过得还是那样,想要的人得不到,面子里子倒是丢干净了,有什么好说的呢?
父亲啊,我该怎么办啊。
她把白菊放在碑前,白菊是冷的,墓碑也是冷的。
「你来了。」细碎的车轮声响起,几个保镖推着一个老人走到了温礼身旁,老人的面部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毛横到了鼻樑骨,看上去颇为狠厉。
一波随从自老人身后涌出来,将手中的水果和鲜花摆在墓碑前,这种仪式不知持续了多少年,碑前的事物变换着交替,烂了就扔,扔了再放,不厌其烦。
「怎么不带着几个人跟着。」老人责怪地看向她,语气却是关切。
温礼柔和了神色,道:「这一带都是您的人,我怕什么。」
听见这句话,老人明显开心了很多,突然,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母亲,还是没来吗?」
母亲——
呵,她们都好久没见过面了。
她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伞,道:「她还是和以前一样。」
「诶。」老人嘆了口气,「这都怪我,你母亲也是个苦命人啊。」
「都过去了。」毕竟人死不能復生。
「对呀,都过去了。」老人凝眸,一双布满褶子的双手轻柔地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眼中是无尽的思念与哀恸,「我也活不久了,你呀,就等着在地府里孝顺我吧。这辈子是我不对,下辈子,我还当你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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