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的安排,都是宁子韫吩咐下去的。
宁子韫伤得很重,除了原先受的刀伤,左腿骨也被砸得折了,右腿也伤了。当时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一想起来,都让人痛得不行。
太医说,就算治好了,以后每逢天气阴潮时节,这腿伤估摸还会反覆。但能活下来,也已是不容易。
九王爷听说了之后,几乎拆了大半个太医院。听着宁子韫口中还在唤着宁妍旎,更是急得想把宁妍旎找回来。
但是他又实在不敢。宁子韫决定的事,都是不容他们轻易置喙的。只有宁妍旎,才不管不顾宁子韫说的话。
「陛下,都办好了。」余还景上前,对着宁子韫说着。
她终于如愿地离开了宫城,带着阿栀阿棠,还带着那隻小犬,就是没有带上想跟她一起的宁子韫。
宁子韫艰难地扯了下唇角,「她现在,应该很开心罢。」
殿内直棱窗只是半开,风也不大,但宁子韫的眼皮却很是酸涩。身上血肉骨骸的痛楚,也不过如此。
宁子韫让余还景把椿台上的小匣子打开,这个匣子,就是之前一直放在他书案上的那个乌木小匣。
「这件事,我应该做得更早些的。」宁子韫淡淡说道着。
乌木小匣子内,静静躺着一枚衔珠桃形红珊瑚耳珰,还有薄薄的两页纸。
这薄薄的两页纸,就是最先开始,宁子韫想从东宫取出来的东西。
那时,富贾温府一夜之间被倭人纵火侵夺,温府布在各州城的产业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后来那皇上出面,假仁假义出面平息民慌,将温府的产业全收到了国库之下。
但是世人不知,一切剧变的源头,都是那老皇上造成的。匣子里的这份,便是当时皇上与倭人的约定协议。
君王的卑鄙无德,最后都由多少无辜的人受了罪。当时的东宫储君太子却是知道此事,在宁子韫准备动手时,太子先宁子韫一步取到了这份罪证。
太子拿它在手里,一直放着,不动声色,也是因为考虑日后若有大变,可以拿它要挟那老皇上。
这毕竟是件极其下作的事。
宁子韫本想缓缓图之,想兵不血刃。只不过没想到,最终,还是太子败了之后,宁子韫才从东宫将它取了出来。
如今,这一旦明示昭告出去,便会在史书和民间留下多少的骂名。
不止宁皇先祖在地下要跳脚,当今在朝的宁氏皇室宗亲,蒙羞之余也会引得朝局动盪。
余还景明白宁子韫现在的意思,默了默。
宁子韫垂眼,将那枚耳珰取了出来,握在手里。
尔后,宁子韫让余还景将这个小匣子一起带出去,与中书令老大人和刑部一起,将此事清楚明白地明榜贴告。
终于到了新一年的盛夏。
无垠的天幕之下,破晓再也无了拘束。大地的每个角落,终是尽皆洒照金光,万物长出新的生机。
一小院中,两女子相对而坐。
一个云髻峨峨,身着妃红百水衣裙,身姿婀娜。水弯眉细长,双目柔情似水。
另一女子着的玉涡色晕锦襦裙,面容一如流云白莹,五官娇艷如琢。尤是那杏眸潋滟,叫人看得挪不开眼。
「咳。」浓青郁郁的黛紫丹蔻正抚在书卷之上。
曾经的容妃,如今的将军夫人,姜湄,她头往下盯着书卷,双眸却一直抬着往对面瞧去。
姜湄正偷偷在看着对面宁妍旎这小妮子。
前些天,陛下明榜昭告了先皇的过错,还了温府多年的清白,将温府昔日的产业归还到了宁妍旎的手中。
现在,她面前坐着的宁妍旎,可谓是尊大金佛了。
在院中的这日光之下,宁妍旎如今整个人更似发着亮的瓷娃娃,叫姜湄看着,真想将她整个抱回自己屋中去。
那日,宁妍旎哭得都快喘不上气来。现今,宁妍旎倒是平静得让姜湄咂舌。
「我正在找宅子。过些日子,我就从你这搬出去,不叨扰你们了。」宁妍旎抬眸看过去,正好与偷瞧她的姜湄视线交汇。
宁妍旎手中握着毫笔,桌上放了温府产业的帐簿,正在算着写着。
具体算些什么,姜湄是看不懂了。
但姜湄却没有那个意思,她噘嘴就说着,「你找什么宅子呢,在我这住着不好么。可是,哪住不惯还是吃不惯了?」
之前姜湄离了宫之后,就嫁了个三品的驻外将军。
那驻外将军人糙,但是耿直厚道,而且好骗。姜湄虽是续弦,但只几句话,就让那将军的后宅之中只余下她一人。
上个月将军回京述职,姜湄也跟着一起又回了盛都。
姜湄本就只是妃,深居后宫,又不是那时常露面的皇后。横竖现在盛都,也没多少夫人千金见过她的脸,姜湄也就心安理得地在盛都行走。
本来姜湄还很是唏嘘这半年变化之大,尤是听到长公主薨殁之后,姜湄还难过地哭了大半宿。
结果,当宁妍旎再活生生站在她跟前时,姜湄就差没吓得个魂飞。
「在你这住着是好,但是到底我还带着两个小孩,还有温府的一些人在。一直在你这住着,就不好了。」宁妍旎说着。
宁妍旎将泽哥儿和细细从余府接了出来。
宁妍旎心中实在是对余还景有愧。所以在宁妍旎离了宫之后,余还景再是说无所谓,宁妍旎也不好意思,再将泽哥儿和细细留在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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