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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在满脑子「大郎,喝药了」的魔性声音下,稳稳端起木蝶里的玉碗,开始走今日第一个流程。

第6章 不许再叫夫君

「夫君,这是祖母让臣妾给您送来的汤药,您是自己喝,还是臣妾伺候您喝?」

阿凛和玖卿伺候晏希驰多年,这种突然多了个女主人的氛围,两人一时间都不大适应,就都从凉亭里退出去了,跟鱼宝和沛雯等人一样候在稍远些的地方。

江莳年心道大家别走啊,毕竟人多可以壮胆嘛。

虽然心里清楚自己早晚都得搞定晏希驰才行,但面对这个不久之前才险些将她脖子拧断的疯批,江莳年多少有点儿心理阴影。

于是她问完话之后,非常小心翼翼地端起药碗,试探着递到晏希驰面前。

对方说:「放下吧。」

很沉静的三个字,晏希驰嗓音低低的,还是昨晚那种淡淡的沁凉质感。

江莳年依言放下汤药,人却没走,而是就在石案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暗搓搓抬眼打量他。

晏希驰是侧对着她坐在轮椅上的,并未因为她的到来受到任何影响,他指节摩挲长弓片刻之后,復又拾起三支翎羽箭,重复之前的动作。

男人指节修长,骨节明晰,手背上的青筋脉络微微凸起,看上去充满力量,却又因为肌肤过于苍白,透着一种诡异的脆弱感。

大概没了昨夜喜殿时那种「血腥暴力」的氛围,江莳年觉得他整个人气质有些不一样。

清冷沉静,孑孑孤寂,仿佛在长期压抑克制着什么,且由于他唇色较淡,神情寡漠,整个人莫名带了一丝禁慾气息。

然后或许是打量纸片人的目光过于赤 | 裸,晏希驰忽而抬眼对上她的视线,拧了下眉。

江莳年笑眯眯道:「是这样的……祖母让臣妾看着夫君喝完汤药,然后还要同夫君一起用午膳。」

说到这里,刚好有丫鬟小厮端着香喷喷的饭菜经过凉亭,朝不远处的厅堂去了。

江莳年伸着脖子目送,下意识催促道:「夫君快喝嘛,喝完我们去用饭吧?话说您这屋里也有冰鉴的吧?臣妾好——」

「热」字还未出口,便被晏希驰出声打断了。

「没有本王的允许,以后不许再叫夫君,也不许自称臣妾。」

他眉宇轻敛,说话时没有看她,而是盯着远方的箭靶。

江莳年哦了一声,试探着道:「那……相公?官人?郎君?」

此言一出,晏希驰挽弓的动作微微一顿。

此时此刻,坐在他对面的少女明眸皓齿,脸蛋儿红扑扑的,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水光潋滟,正一错不错盯着他看。

那张有如被露水浸润过的花瓣一样的唇,一开一合时,每念出一个称呼,就刻意停顿一下,还微微朝他挑了下眉。

庭中蝉鸣聒噪,时而齐鸣,时而停歇。

没由来的,晏希驰耳根隐隐发热,却是凤眸微眯,轻嗤了一声:「江姑娘可是觉得,有祖母为你撑腰,从此便可在本王面前肆无忌惮?」

「怎么会?没有的事!」

被人看穿「底色」,江莳年知道自己刚刚的言语撩拨有些心急了,于是狡辩之后赶紧转移话题:「既然王爷不喜年年唤您夫君,那年年以后便和其他人一样,叫您王爷可好?」

晏希驰移开目光,静默片刻后,极轻极轻的嗯了一声。

如若江家女的存在能让祖母感到安心,晏希驰不介意与她维持表面关係,前提是这个人「干干净净。」

然而仅仅是昨夜、今日清晨、此时此刻,无比短暂的交集,晏希驰却觉这位江家女浑身上下透着某种说不清的诡异。

这种诡异一来源于她昨夜分明怕他怕得要死,甚至险些折在他手里,今日却能喜笑颜开地同他一起敬茶,眼下更是端得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二来源于她昨夜分明寻死自尽,却在未遂之后对此拒不承认,并试图以「脚滑摔倒」这等不严谨的小把戏蒙混过关。

整个事件,她所表现出来的事后态度和事前行为反差太大。

而晏希驰从小有个习惯,近乎执拗,当他想要搞清楚某件事,就一定要追溯到事件源头,直到它符合逻辑为止。

这点可说与江莳年恰好相反。

于是他道:「三日之内,就昨夜之事,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

江莳年:「……」

江莳年卧了个槽,心道这事儿是过不去了吗,咋还没完没了呢?意思她昨晚那套解释都白说了呗。

「否则呢?」

「否则?」晏希驰挑了下眉,慢条斯理收起弓箭,随后上半身微微前倾,将自己的左手递给江莳年。

江莳年:?

「挽袖。」他说。

江莳年满头问号,但还是乖乖听话照做,去挽晏希驰的袖口。

距离隔得稍近,江莳年隐隐嗅到他身上淡而清浅的香气,不知道是体香还是什么熏香之类,若有似无的,很好闻。

然后在她挽袖挽到一半、指节明显触到什么冰冷事物的同时,脑袋上方传来沉而冷凝的声音:「挽的时候小心些,若是触到机关,江姑娘只怕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江莳年一下不敢动了。

愣了半天反应过来,她只是问了一嘴「否则」,这便是晏希驰给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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