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页

江湛轻笑一声，露出一抹不带恶意的玩笑意味。程怡秋的名字和「鸟」字谐音，他就在平时给她取了个专属外号。程怡秋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这个多嘴多舌的傢伙就是直接在公主的面前叫了出来，气得直接是一眼横过去，但又对向来散漫惯了的江湛无可奈何。

他挑眉，一副不气死人不罢休的架势：「小鸟是奴才的旧相识，被人欺负了，正在那里哭。奴才看到她是浣纱房那边做苦役的，着实是有点可怜，就自作主张给带来了。公主如果不嫌弃的话就直接留用吧。」

他这一番话其实说得颇为无礼，怎么听都有一种强迫着公主把程怡秋收下来的味道。而这位公主也不知道是真的从小被欺负受尽冷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居然是对江湛还有点言听计从的感觉，他刚一开口，公主便是抬起头来扫了程怡秋一眼，似乎是在记忆之中并没有这个宫女的影子，只是能看出江湛在她心中颇有几分分量，思索片刻后，就轻咬嘴唇微微一点头。

「我本是一个落魄不得志的公主，连正统的帝姬都算不上。秋秋这样子过来，已经算是我耽误了她。」

她缓缓开口，音色竟是比那并不明亮的烛光还温柔几分。程怡秋本来也没有多在意，在看到她眼中坚定的信任与愧疚时，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却好像是被狠狠地戳了一下，萌生出了不少的其他念头来。

不同于江湛的没心没肺，她能够细腻地捕捉到对方敏感的情绪，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多了点不为人知的小问题。

【6】

只是片刻，那位公主就将自己该有的或者是不该有的情绪通通收敛干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程怡秋这才发现，她虽然贵为公主，但是这里甚至是连伺候的人都没有，只有他们两个被迫做任务的才会前来，不由产生了淡淡的怜悯之心。江湛上前去给她倒了一杯茶，是细细碎碎的小叶子，淡淡香气在空气之中氤氲开来，只是喝起来可能会有点呛喉咙。

「公主你等等，我要先来检查一下。」

江湛一向大大咧咧惯了，哪里能够习惯在别人的面前自称奴才，连对着这位公主说话都是用平时的语气。然而对方好像是并没有从些微的细节之中去探寻到他并不是来源于这个时空的秘密，只是如同一隻乖顺的小猫一般，直接就把自己的茶杯推了出去，让江湛好好检查。

他有模有样地从桌子上摸来一根银针，轻轻捏住上头让它入水，未见与上次一样悄然泛开的浓郁黑色，这才鬆了一口气。杯中的水仍旧温热，公主一边小口啜饮着一边向开始閒谈的两人看去，眸中有着掩映不去的黯然神色。

正如同外面逐渐晦暗的天色。

随着外面夜幕逐渐将绚丽的晚霞吞噬蚕食，程怡秋和江湛的心也是随之高高悬起。他们知道，当夜色降临的时刻才是最恐怖的，白日里的魑魅魍魉总是因为光亮而隐藏的很好，当暗色把所有的光芒侵吞，就是夺人性命的怪物登场之时。

有了之前几次的经验，江湛早在夜晚到来之前就是小憩片刻，此时精神百倍，眸中闪烁的熠熠辉光似乎是可以给人带来心安的讯号。浓到化不开的夜色流淌到了台阶上，融进了他那一双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给本来有些忐忑不安的程怡秋也带来了莫大的勇气。

她在公主的眼皮子底下心不在焉的做事，实则担心着对方今天晚上的安危，装作不经意地悄悄挪过去，用手肘在他胳膊上一捅：

「如果是有人就这么杀过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舍生忘死地直接扑上去保护她？还是你在这里撑着，我去外面叫人？」

她这话问的直白且毫无贪生怕死的惭愧，理直气壮的模样让江湛直接是瞪圆了眼：「你还真当我是个铁打的侍卫？能够抗得过那些刺客的拳脚了？」

夜风颳过耳边凉飕飕的，程怡秋的话语中充满了为了安抚自己的玩笑意味，随着她的淡淡笑意而逐渐变得小声：

「万一是你死了，我肯定是会为你在明年清明节的时候好好上坟纪念一下子的呢……」

话音未落，吹在耳畔的风似乎是凉了些许。有细碎轻微的脚步声随着一阵窸窸窣窣传入耳膜，被程怡秋听得格外清晰，她本来就是紧绷着神经，此刻更是如同心臟被丝线牵挂住高高悬起，惶恐如一隻小鹿在她心窝里慌不择路地乱撞一通，让她一把就牵住了江湛的手。

【7】

「刷刷刷——」

破空之响带着颤音从漆黑的夜色之中刺入耳畔，程怡秋和江湛连忙趴下躲开，再抬头时就看到了三支利箭已经准确无误地入木三分。

所幸他们在之前就是拿了一块木板挡在面前，此时齐齐趴下，再加上黑夜之中看的不如白天分明，两个人也就是毫髮无伤。程怡秋百忙之中又是忧心于后面的那个公主，想来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姓名，也只能捅了捅江湛，表示自己还没有忘却他们应该做的任务：

「我们去看看公主怎么样了，刺客既然是想要进来那肯定目标不是你我，而是她。所以我们只需要暂时把这里挡住一下，之后再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她话音刚落，又是几支箭凌空而来，力道之大直接是贯穿了木板。这皇宫里面的木板大抵也有那种不怎么结实的，居然就这么快被穿透，让她心里忍不住就是七上八下了起来。而任务的进行已经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程怡秋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丝毫没有武功的该如何来保护另外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只是当下的危急情况让她根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