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沾沾自喜着:「要不是我催得紧,哪能见到他们这么快成事,照你那个慢性子,你女儿要空窗到三十。」
孟远山疑惑:「你不怕他们结这婚是为了糊弄你?」
林雅萍放声一笑:「是糊弄又怎么样呢,反正人被赶到一个屋檐下了。」
林雅萍这人对女儿的爱,就像浮在水面的厚猪油,看起来又多又浓,其实只停留在表面。油阻隔了空气,水下的生物能不能呼吸,她是想不到这层的。
当然,这样的畸形理念,她也是从父母辈那里学到、得到的,像是毒基因,就那么一代代传了下来。
临了生出个孟西荞,乍看起来像她,打过折的火爆脾气,骨子里还是孟远山那套,感情里逃避为上。
林雅萍把这点看得透透的,于是想狠狠推她一把,去相亲,去接触人,见多了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不曾想这一推,先推出一个顾津南来,林雅萍从小酒楼那晚起,乐得嘴角都压不下来。
今天晚上这通电话,也不是打来和她商量什么的,只是告知,顺带问一句:「国庆节你儘量不加班。」
孟西荞已经换了两个姿势,歪着头向里,左腿架在右腿上,小幅度摇曳着,答:「怎么可能不加,那会儿最忙,多的是新鲜事要报。」
林雅萍平时多用命令式语气,真到要紧的时候,还是半严厉半哄:「必须挤两天出来。」
「干嘛?」
「一天去你舅那边吃个饭,带上顾津南,还有一天可能要在这边办。」
等顾津南把一身酒气冲干净了,到对门的房间里来,入眼即是孟西荞半伏在卧榻上的样子。
她两个手指头拈着一朵花蒂,在指尖百无聊赖地转,眼睛皮低着。
他才把头髮吹得半干,就没耐心了,黑髮还泛着水光,耳朵尖由热水冲久了,翻上来一层红。
鬓角有几绺碎发还湿着,走到孟西荞面前时,有一滴水珠正「啪嗒」掉到她手背上。
西荞嫌弃死了,在他的衣摆来回擦,把拈着的花蒂扔到花瓶边。
顾津南蹲下来问:「干嘛摧残花?人家还没开。」
孟西荞眼光慢慢转到他脸上去:「家长们打算国庆就办婚礼,你知道吗?」
他「嗯」一声,急急补充:「我也是上午才知道,这会儿就是来跟你商量这事儿的。」
孟西荞咬了下嘴唇皮:「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国庆,来得及?」
顾津南说:「客观条件方面,完全来得及,就是看你……和我愿不愿意。」
孟西荞再歪了歪头,发边两绺头髮,披到脸腮上面来,半边神情都给遮住了,问:「一定要办婚礼?」
「你爸妈和我爸妈不可能同意不办。」
其实顾津南心里门清,他爸妈管不着他,孟西荞那边,两人真打定主意不办什么,她家长也拗不过。
但这会儿,就是有点想搬出家长这座大山来当靠山,现在对着孟西荞,他底气没有小时候足。
手指一摆,把她半边脸上的黑髮都拨开,嘴上还是一副顺着她的样子:「国庆办不办?」
孟西荞坐了起来:「早点搞完,随便,但是日子得是算好的吧?早点知会我,我得腾时间。」
然后告诉他:「还有一天,咱俩得去我舅那边一趟。」
林雅萍迫不及待要带女婿到那边见亲戚。
把顾津南赶走前,质问说:「我的衣服全搬到你衣帽间去干嘛?」
顾津南把那剜来的眼神受了,面不改色:「衣服也要分房睡?不是吧。」
孟西荞还闷闷的,听得这句,情绪又给勾起来了,有点好笑还有点恼,把手上的流苏抱枕往他身上掷。
他稳稳当当接住,扔回她手边,抬脚出去了,没有摆出温情脉脉的样子说晚安。
第二天一睁眼,发现闹钟没调,还是她住雁园时订的,连忙披着睡衣洗漱。一出来,餐桌那边坐着顾津南,面前摆了三大碟中式茶点。
孟西荞起晚了,胸口窝着点火气,向着他:「你餵猪呢?」
顾津南眼皮都没抬一下:「难得你有自知之明。」
眨眼的功夫,她人已经走到他身后,从后边狠狠推了一把,推不动,这一使劲,却是把心头窝着的那点起床气使出去了。
她急着走,选了最方便的包子,直接用手隔着下边的油纸拿起来,也没问是什么馅,就往嘴边送。
包子皮薄馅够,给这么猛地一咬,滚热的水晶糖稀往外一跌,流在孟西荞虎口上,又热又黏。
她下意识甩手扔回去,顾津南就抽了两张纸,细细把她手背的稀料都擦干净。
西荞站着俯视他的动作,就问:「你起那么早干嘛?」
当然是送人,一路二十个红绿灯,顾津南开得稳且块,正好压着上班时间,把人送到了警局。
孟西荞今天过来做资料采集。
临下车前,从后视镜看到后排座椅并排两个红色袋子,「那是什么?」
顾津南把着方向盘找下车的地方,说:「喜糖。」
孟西荞辨认出那串英文,乐了:「你不是见不得我单位男同事占你便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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