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放下手。
面前的简言辞忽然朝她伸出手指,司谣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脑袋,然后就感觉顶上的头髮被人微微碰了下。
她懵了懵。
简言辞稍一勾指,随手抚顺了被她扒拉得翘起的那一撮头毛。
直到两人拐过街口,来到马路边。
「学学长,」酝酿了一路,司谣从身后小声传来一句,「……今天谢,谢谢你。」
「身上有没有带钱?」
「啊、啊?」
司谣从学校翘课出来没带包,全身上下只有一张二十块纸币,去网吧的时候还全交了。网吧被查封的时候,连一角都没有退给她。
「没这么,多。」她忐忑商量,「我下,下次给你,可可以吗?」
简言辞放慢步伐等她赶上,转过身:「两块零钱就够了。」
「什什么?」司谣更茫然。
只要两块钱?现在收保护费已经收得这么低了吗?
还是说这是道上的黑话——其实要塞给他的是两块小金条什么的,这种东西。
「又想什么呢。」简言辞看出她快在脸上放映的小剧场,好笑说,「是给你坐车用。」
司谣脑内,向司桂珍多讨要零花钱的计划ABC齐齐暂停。
见她没带钱,简言辞拨开背包拉链,修长手指摸出两枚硬币,语调耐心:「我现在送你去公交站。知道怎么回学校吗?」
司谣默默点头:「……唔。」
忽然,简言辞偏了头看她:「不然你以为,我问你要钱是干什么?」
司谣看着这人的笑,浑身拉起警戒。光天化日朗朗干坤,总感觉从背后窜起丝丝凉意。
她梗着脖颈,转移话题:「可是我我不想,回学校。」
「那想去哪里?」
「不知、知道。」
司谣本来想她既然已经翘了课,迟早要被处分,索性破罐破摔打一下午游戏。但是现在网吧被封,她也没了头绪,就想随便找个地方待着。
「你先,先回去吧。」
说话间,她不知不觉跟着简言辞到路边的一排自行车前,见他从背包里拿出钥匙,解锁了其中一辆黑色单车。
司谣还在出神想,原来他是骑车过来的。
「不是让我先回去吗?」简言辞半靠在单车边,钥匙随意在手指尖绕了一圈,顿了一顿,「那怎么还跟着我?」
对!啊!
司谣果断转身扭回头:「我我跟错——」
还没走出两步。
下一秒,却突然感觉脖颈前面被领口微微拉扯住。她顿时停下。
简言辞伸指勾住了她校服外套的后领,力气不重,但司谣不由浑身一炸毛。
像被揪住了小尾巴,瞬间回头。
简言辞笑:「去哪里?」
司谣又警惕又紧张:「不不不知道……」
他鬆开动作,手指搭上车把:「那就跟我一起走吧。」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
「不是说了吗?」简言辞敛着那双桃花眼,笑容清澈,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值得信任的完美学长,接话说,「哥哥要对你负责。」
「……」
这哥哥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亲哥哥,声调慢慢地:「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到处乱跑。我不放心。」
十分钟后,司谣横着坐在单车的前槓上。
双手紧紧攥着两车把中间的地方,手心里全是潮湿的细汗。
此时此刻。她十分、极其、特别、非常的——不放心。
简言辞的这辆单车显然是那种公路自行车,简单得一干二净,没有前篮子,也没有后座,要载人就只能坐在车座与车把中间的前横槓上。
司谣在车上缩成小小一团,小心翼翼,双脚踩在车身中央三角区域底下的斜槓上。
弱小,可怜,又憋闷。
活像个离经叛道被捉住的小劳改犯,坐上了囚车,准备回四中遭受校规酷刑。
司谣紧绷着全身,脑内骂骂咧咧的弹幕滚了一整屏。
——2016年3月23日,下午四点十三分。
——简言辞成功顶替四中的教导主任杨振海,一跃成为她讨厌榜上的第一名。
风吹过来,轻轻掀起司谣头顶的短髮,扫在额角处。
好像,还有些微的温热。
不知道是风还是……
司谣倏然一僵滞。
男生的鼻息。
现在她横坐在自行车上的这个动作,就像是缩进了骑车人的怀里。
鼻间嗅到一点好闻的味道,很清新,像是那种洗衣粉残留的淡淡香气——简言辞身上的。
意识到这点后,司谣僵硬梗着脖子,屏息了良久,在一个红绿灯停下的间隙,快速转过头,扬起脸瞄了一眼。又迅速撤回。
两人离得很近。
近到刚才她的视线都能怼上简言辞的下半张脸,一眼就看清了五官。
男生的鼻樑极挺,高而直,但不是从上斜劈下去的直度,而是在鼻尖稍稍翘起一点弧度,带着那股勾人的少年感。
若有似无的气息混着微风,拂过司谣的脑袋顶。
神经莫名有点打鼓,分不清这种是属于坐黑车的紧张感,还是被风吹到想打架的躁郁感。
司谣憋着没吭声——
总不能问他说,能不能不要呼吸了!!
察觉到她的僵硬,简言辞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不经心询问:「这样的高度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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