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侧躺在床上,鼻塞的厉害,又怕鼻涕流出来,在枕头上垫了几层纸巾。然后就这么静静地等着消息,静静地望着这光影出神,很快,因为药水的作用,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是初夏的午后,大片的阳光肆意地洒在一片望不见头的杏树林上,到了丰收的季节,金黄色沉甸甸的杏子挂满枝头。池杏被人拉着手,穿梭在这片林子里,一路光影斑驳,偶有几颗熟透的果实滚落。
她想看清那个人的面容,却始终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背影,他走得好快,温暖的大手拉着她。脚下忽然被一颗滚落的杏子绊了一下,她「啊」地叫了一声就要摔下去。
大手很有力,将她稳稳托住,她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是肖楷。穿着那身笔挺的绿军装,威严又帅气,她好想说请你把这身衣裳焊在身上!口中却是抱怨:「干嘛走那么快,你要带我去哪?」
他走到她的面前,笑着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闽城,我带你去闽城好不好?」
明明近在耳边,池杏却觉得他的声音好远,好像从天外飘来的,恍恍惚惚。
闽城,好远,离家人朋友好远,她还要念书还没毕业。
她摇头拼命摇头,「你不能留在吴城吗?不能为了我留下吗?」
「不能,我非走不可。」他的语气很坚决。
她看着他开始哭,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滚落,情绪越来越激动,拉住他的手找她的小皮筋,「你把皮筋还给我,还给我!」
「不行,它已经属于我了,不可能还给你。」
他抱住她,紧紧地抱着,让她动弹不了,甚至有些透不过气。她挣扎了几下根本动不了,于是放弃。
他忽然捧住她的脸,他的手心热热的,贴在她的脸上有些烫。他的眼神也热热的,像这阳光灼热又肆无忌惮。一隻蜜蜂嗡嗡嗡萦绕在两人之间,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他低下头来,阳光一下被挡住,她的眼前陡然一黑,热热的气息倾斜下来,唇上被软软地被堵住。
她惊得脑中一片空白,这片空白持续放大,她甚至开始看不到他,连他的气息都感受不到。她想要大声喊他,可是嗓子像被人扼住了,她透不过气,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困难。
池杏挣扎着睁开眼来,入眼是熟悉的天花板,原来是个梦。想要深呼吸,鼻子却依然堵着,难怪梦里也呼吸困难。
意识一点点清醒,梦境也在她心中翻涌着,一切都好真实,梦里的哭泣让她此刻都有些心悸,却又很甜蜜暧昧,他抱着她摸着她脸的感觉真的太真了,而且最后那个亲亲……
池杏有些害羞地摸了摸嘴唇,那个温软的触感令她心头髮烫,怎么可以这样真实,她闭上眼睛,想重温回味那种感觉。
可是她只能感受到这一步,后面什么样,脑补也补不出来。
她有些懊恼既然做了这样的梦,为什么不能更胆大一点!为什么偏偏在关键的时候醒了?细节是什么样的就不能继续下去嘛!!!
大概是现实没有这样的经验,连做梦都没有依託编不下去,真是可悲。
哎……
她嘆口气,翻了个身侧躺,鼻子也终于通了一个。
黯淡的墨蓝色透过纱帘,想不到这一觉睡到了天黑,身上出了汗睡衣都湿了,池杏开了灯起身换了身衣裳,喝口温水又爬回床上。
拿起枕边的手机,屏幕之上除了两条垃圾简讯,并没有其他。
一觉睡到天黑本就容易让人莫名伤感,此时更是有些悲从中来,差点化身林妹妹。
轻轻的敲门声伴随着妈妈的声音响起,「妹妹啊,妈妈进来了。」
「好的,妈妈。」池杏应了一声。
齐玉珠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温声关切道:「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嗯,出了一身汗,好多了。」
「吃点粥吧。」齐玉珠把托盘放到一旁的桌上。
池杏看到托盘里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粥,一碟肉鬆,还有一个切好的甜橙。如果说北方人对于疗愈感冒的最佳良药是黄桃罐头,那么对于吴城人来说,肯定就是白粥配太仓肉鬆。
池杏有了些食慾,下床来,坐在桌前,勺子舀着慢慢吃。热热的白粥,熬得绵稠软糯入口即化,一口下去,鼻子都通了。她赶紧连吸了几口气,又拿纸巾擤了擤鼻涕,顿时感觉人清爽了不少。
齐玉珠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娘儿俩有一句没一句地閒聊着,微信的视频通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池杏心里一凛,这是她给肖楷设定的专属铃声。
可是现在妈妈在,她不能去接。
铃声越来越响,越唱越久,她也越来越坐立不安。
齐玉珠说:「怎么不接电话?」
「肯定又是骚扰电话,不管他。」
池杏故作镇定,满不在乎地继续埋头喝着粥,心里却在祈祷妈妈快点离开。
好在齐玉珠不知道是听着电话铃声烦,或者是过来人看出点什么,明白孩子总有些不想跟父母分享的秘密,她扯了个给池橙辅导作业的由头就离开了。
池杏舒了一口气,赶紧拿起床头的手机,在铃声停之前,迅速按下了「接听」键,顺便用手扒拉了下有些凌乱的头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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