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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娢一个人坐在罗汉床上,细白手指正捏着素白帕子擦眼泪,手里的话本也像是看不下去般,泪珠打湿了纸张。

她见到施成秉过来,连忙抹了抹眼泪,不敢在他面前哭,只是施娢一看到自家四叔就开始想起赵骥,愈发忍不住,只得扭过头来,不敢正眼瞧他。

他站在一旁,看她侧脸问:「为御亲王担心?」

「只是屋中有些太热了,」她轻泣道,「娢儿待会就叫人过来清清炭火。」

「你身子本来就差,热便热些,凉着了更加不好,」施成秉身形挺拔,「娢儿,你当初如果听了四叔的,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御亲王与陛下之间,你是必须要选一个的,你姓施,只能选陛下。」

施娢紧捏帕子,泣道:「娢儿不明白四叔想说什么。」

施成秉沉默伸出手,将她青丝中那隻上好碧玉簪摘了下来,施娢尚未来得及阻止,他便鬆手一丢,簪子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施娢这下哭得更加厉害了,她泪水浸湿双眸,扶着小几就要起身去捡,施成秉又紧握她的胳膊,把她按在位置上,不准她去见捡,道:「御亲王死了,是陛下的吩咐,你留着他的东西,如果被发现了,陛下会猜疑你们的关係,娢儿,你若是心悦他,该想想怎么保住他唯一的孩儿,而不是一件死物。」

他言语厉害,几句话就让施娢心中又悲又怒,道:「四叔若见不得我戴,说了便行,何故摔它?」

「施娢,你若犯错,全家都要给你陪葬。」

她抽泣,不敢再说话,只打着嗝。

施娢身子弱,从小又不喜欢看大夫,长大了身体也没好到哪去,难受哭起来时,就像要去了样。

施成秉最后鬆了她的手,弯腰轻轻捡起断簪,放在她手中,道:「四叔宠你至今,自不想让你难过,但御亲王身死无法改变,便是为了孩子着想也好,不要再想他。」

他语气时厉时松,施娢这种小姑娘,自然是斗不过他,她慢慢把两支断簪紧紧握在手中,咬唇抽泣道:「娢儿知道。」

可施娢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泪只能涌得更加厉害,赵骥只赠过她这支玉簪子,她只是想留个念想,他为什么要摔了?

施成秉见她哭得难受,从怀里拿出小布包,慢慢展开一角,道:「家中做的糕点,你小时候最爱吃,若是不高兴了,同四叔说便好。」

「四叔,你走吧,」她抽泣开口,「我累了,想歇息。」

施成秉慢慢把东西放下,道:「你爹要照看你爷爷,近日可能不常来,有事告诉婢女,她们会告诉我。」

……

施成秉所说对施娢日后来言,只好不坏,但施娢仍旧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周围都是施家的人,只要她四叔不鬆口,那两截断簪在她手中,就永远不能修。

她不敢再在别人面前哭,怕她们告诉她四叔,她四叔会过来。

赵骥的消息一直传不到她耳中,最近就连皇帝那边的消息都少了许多,她爹来看她的次数也少了,她看大夫的次数,却是多了。

这天施家的大夫为她诊脉,道:「娘娘腹中胎儿安稳,倒不必着急,只是娘娘想的事情太多,一直闷在心中不好,该多与人谈谈。」

婢女站在旁边,同大夫说:「娘娘晚上睡不安稳,外头有人走动便会惊醒,喝了安神药也不见好。」

大夫想了想,问施娢:「娘娘腹中胎儿可会惊扰娘娘?有时候会是这样,孩子爱动了些,母亲便会浅眠。」

施娢靠着枕头,慢慢收回手,道:「还好,婢女不在跟前伺候,我听不见声响,便觉能睡得好些。」

她晚上总忍不住一个人握着断玉簪哭,不想这些婢女在跟前服侍,只是怕她们把事情往上边说。

婢女在旁为难道:「娘娘,四爷说您身子差,该留几个人在身边伺候。」

施娢略显疲惫,她闭上双眸,道:「四叔日理万机,你拿这件小事去烦他,成何体统?」

婢女不敢再说别的,大夫也瞧出些蹊跷,但他是受了吩咐来给施娢养身安胎的,以她为重,便道:「不妨以后等娘娘入睡,半夜派人巡逻一趟,若是娘娘不叫人,便悄声离去?」

施娢没说话,事情便这样定下了,这时离赵骥失踪,已经有快一个月。

外头传得沸沸扬扬,施娢有次走在迴廊中,都能听见有侍卫在私下议论。

她身边的婢女去把侍卫教训了一顿,后来这几个侍卫怎么样了,施娢不太清楚,只是再也没见过他们。

如果连施家底下的侍卫都忍不住提几句,外边大抵更加热闹。

施娢这些天神态恹恹,她不掺进施家和赵骥的争斗,却也知道赵骥此次,约摸是真的凶多吉少。她所能得到的消息,只是京城平静无波,犹如一潭死水。

她四叔前些天还会抽空来看她,现在倒不知在忙些什么,他得皇帝信任,想必又是在同皇帝商议后面的事。

赵骥不仅是王爷,还是个将军,他遇刺失踪,一定会有人为他谋不平。

重重乌云一阵压一阵,屋外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京城内平稳依旧,外边却是有些不太平,但施娢这里地处偏僻,什么都不知道。

夜晚时外边下起瓢泼大雨,雷声轰鸣,仿佛在预兆什么不详,婢女清楚施娢难入眠,只留了一盏夜灯,而后慢慢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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