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林妙贞在宫里又被困了七年,至此才明白,她真正应该去的地方是哪里。
沈三废,她一定知道的更早吧。
从她把林姐姐带出宫的那一日起,她是不是就想让林姐姐离开这里?
心有所动,赵肃睿连忙说:
「林姐姐,沈时晴和交换回来之前放在你这的画你赶紧拿出来。」
「画?」
赵肃睿也不遮掩,只将从两个阁老那得了的纸条放在了林妙贞的面前。
「沈三废给朕出的题朕解了。」
语气是轻飘的,神色是得意的。
林妙贞细细端详了他的神色,好一会儿,她退开几步,绕去了一个多宝阁的后面拿出了一根鞭子。
「啪。」
随着林妙贞跃起之后的一声鞭响,一个细长的盒子从樑上应声落地。
「这画,沈姑娘之前说了,要么是你拿着纸条来跟我要,要么是我觉得烦闷难耐,二者有其一,就能给你了。」
赵肃睿将画拿出来,徐徐展开,只见画上是一隻鹰,展翅飞向远方。
他立刻得意了起来。
「我就知道,沈三废她从来是顾念着旁人的。」
说话的语气还有点酸。
哼,一幅画都是给林姐姐的,只有画轴里的东西是给他的,沈三废还没给他画过画呢!
看见这幅画,林妙贞淡淡一笑,眼眶有些许的发红。
赵肃睿这辈子都是她的弟弟。
沈时晴这辈子都是她的知己。
她永远都不会忘了,因缘际会之下,那个女子披龙袍携狂风,将她的一身阴霾晦暗尽数吹散。
遇到了赵肃睿是她林妙贞的人生大幸,遇到了沈时晴……大概是人间时运。
「林姐姐,去写封休书吧。」
赵肃睿打开画轴,一枚白玉小印滑落在了他的掌心。
看着熟悉又久违的「君子不器」四个字,昭德帝笑了。
林妙贞一边磨墨一边为难:「赵小二,我都要走了,你怎么还让我自己给自己写休书?找个翰林写个什么无所出、善妒、擅权就行了。」
「嗯?」将章子收好,赵肃睿背着手走到她身侧。
「林姐姐,我是让你给我写休书。」
剎那间,林妙贞一张明丽摄人的脸上几乎要被惊讶填满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给谁?」
「辛辛苦苦当了六年多的皇后,怎么也得干点儿青史留名的事儿吧?」赵肃睿把玩着镇纸笑容不羁,「古往今来第一个休了皇帝的皇后,这名声才配得上你。」
林妙贞:「……好你个赵小二!」
长春宫的宫室外有一棵大花栀子树,被人精心养了许多年。
每到夏日的夜晚,花香阵阵,就会有人拿着一把被摩挲到了发亮的扇子倚着它喝酒。
下一个夏日,大概不会有了。
那把写着「只愿水香送秋而擢蒨,林兰近雪而扬猗」的扇子会去远方。
一轮下弦月升了又落,它安安静静,等着太阳接替了它的值守,照得到处都亮堂堂。
沈时晴从车上下来,就见一群穿着红裙的女子进了路边的书社。
「穿红裙的女子比年前还多些。」她笑着说。
图南在一旁低声说:「这些日子女官们到处抓人,不说路上的光棍无赖,连刺虎之辈也不敢轻易招惹穿红裙的女子,生怕被关进了衙门里吃挂落。」
「这么说,红裙竟然还有防身之效?」
沈时晴有些惊异。
图南顿了下,说:「姑娘这么说也没错。」
这实在是沈时晴未曾预料之事了,又看见几个穿着红裙的女子说笑结伴而过,她脸上的笑意更舒展了几分。
往石榴巷沈宅送礼的人络绎不绝,至今未停,沈时晴却已经不耐烦在宅子里呆了,有沈衍有阿池,还有夏荷帮衬,她索性带了人出来逛街看热闹。
因为正月十二宫中起火,扰了街上的灯会,朝廷便下令今年的灯会延期到了正月二十二,虽然是白天,鼓楼大街上也是热热闹闹熙熙攘攘。
沈时晴没穿大衫,赵肃睿在时做的那些曳撒男袍很是轻便,她选了一件天缥色的大雁衔枝团花曳撒,只在里面穿了条柿子红的马面裙,腰间一条金玉带,身上披着一件黑貂大氅,越发显得她与平日不同。
头上倒如一贯那般戴着素珠簪子。
学着她的样子,柳甜杏和小包、三两、春信、巧儿也都穿得利落,一群人走在街上引得旁人频频回头看。
柳甜杏一贯心大,捏着青莺给自己的单子研究去哪儿买些丝线,看着看着,眼神儿就被举着糖人儿的小孩儿给勾了去,还得春信和小包架着她往前走。
沈时晴逛了两家书社,寻了几本时兴的书册子,其中一本是寄外先生《登第词》的第十八卷 。
翻开看了几页,沈时晴笑了。
见她高兴,柳甜杏带着小丫头们蹭了过去。
「这书是不是好看极了?」
「确实好看极了。」沈时晴点头,「这书讲的是一女子为给父母报仇,女扮男装考上了状元,又做了宰相,只可惜十七卷之后就许久没有再写,已经停了三年多,没想到如今又写了起来。第十七卷 时这书中女子被人发现了本是女儿身,又被要挟入宫为妃,她踉跄四顾,只觉世上无路可走。新一卷开篇就是北蛮入侵,朝中无人敢为使臣,这女子自请持节出塞,与敌人周旋数月,终于联合西北各部逼得北蛮退兵,声震朝野,功在百姓。迴转入京之时,百官相迎,她从轿中走出,穿红裙,着蓝衣,云鬓金簪,昂首挺胸。自她起,女子也可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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