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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夏荷,她的亲戚现在都在夹道里被拘着呢,她也不着急,横竖是一家子的奴婢下人,杀头流放是轮不到的,她已经求了图南,等到发卖的那一日,图南找人出面将一家子都买下,阖家送去西北的马场,她出了这么一笔钱免去了他们的骨肉分离之苦,也算是全了自己和家人的情义。

再多也是不能了。

依着她的话说:「我在谢家当个妾,他们就当自己是谢家的半个主子了,我一朝落魄,他们抢了我的细软,又想方设法从我家两个孩子身上剋扣。我下定了心要替姑娘做了求真书院的管事,留着他们在燕京吃着我的供养享自己的福,我怕不是活腻了得把自己活活儿气死。」

这话要是让那些满口忠孝仁义的酸儒听了说不定要骂她个三天三夜,沈家里的女子们听了她的话却都觉得有理。

她说起这事儿的时候白引娣正在和施新梅一起打络子,咬着一口细白银牙,白引娣冷笑说:

「谁生在世也不过只有一份血肉,被卖过一次已经是全了从前的恩养了,又怎么能再被卖第二次第三次?脱皮抽筋挖骨掏心,这一圈儿下来咱们哪里是来投生做人的,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说话时候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却没有了从前的那隻银镯子。

她轻轻捏了捏青棉布的袖口,上面沾了些练字时的残墨。

施新梅与夏荷相处的日子短,只知道她泼辣果敢,听了这话,倒对她刮目相看:

「沈娘子有句话我极喜欢,『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投胎当了女人,第一条就缺了大半』,你能给自己挣命挣运,就比世上浑浑噩噩度日还自以为安稳的女子要强了。」

即使是被人这般认可,夏荷的心里还是虚的。

虚到夜里抱着被子哭,白日里还要做了无事模样。

可这满院子又有几个不是聪明人?只是大家都没说破罢了。

「你去把夏荷叫来。」

「是。」

夏荷到书房的时候,沈时晴已经换了一身轻便衣裳,正在用墨线弹「求真书院」的图纸框子。

「书院的内务章程,你和阿池商量着早点儿定下来。」

「是,姑娘。」

夏荷看着沈时晴,只看见她乌黑的长髮上簪的素珠簪子。

想到沈娘子是为了给爹娘报仇隐忍七年,她心中又是一阵酸涩。

「沈娘子……」

「入学的章程上加一条,悖离亲族者,亦可入学。」

夏荷一惊,指甲差点扎进了自己掌心的肉里。

「沈娘子?如、如何会有这一条?」

普天下都将孝行当首善之要,怎么、怎么求真书院就不是如此呢?

「如何会有这一条。」

沈时晴直起身,收起了放在桌边的线轴,「夏荷你自己明明很清楚。」

夏荷咬紧了嘴唇,半晌后,她说:

「姑娘,从前可没这般道理,我现在也是读了几本书在肚子的。。」

「这般的道理哪里没有?只是不教你知道罢了。孔子三岁丧父,十八丧母,他说孝行可从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孟子……跟他差不多,也是有爹似无爹的,他们没吃过亲族的苦,你管他们说的做什么?」

夏荷:「……」

她似乎悟了。

门外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见笑声,夏荷转身打开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安年年?!」

做男子打扮的安年年看着比从前黑瘦了不少,脸上还有冬日里骑马奔波而生的皲裂,见夏荷满目惊诧,她笑着说:

「姑娘的道理讲得极好,我听得入了神儿,这才笑出了声来。」

安年年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她身后还有同样满面风霜男子模样的垂云。

夏荷看着安年年腰间挂着的刀,心中猛地一惊,立时知道安年年当初留在庄子上怕是被姑娘安排了其他差事。

书房内,沈时晴收好了墨线,也看了过来。

「事情办得如何?」

安年年看着夏荷退出去,又看向了垂云。

垂云对她点了点头。

安年年单膝跪地,从怀里取出了两个信封:

「姑娘,不出您所料,我们这些天查遍了燕京城里卖云雾茶的铺子,有些许异样的,我就用密信试探,果然在孙氏茶庄之外又寻到了一家赵氏的暗桩,宁安伯府事发那日,那暗桩往城外送信,我们依着您的吩咐没有阻拦,只一路跟着,到了河间府,那人鬆了神儿,被我们把信抄了出来。」

沈时晴拿过信封,打开看了一眼,淡淡勾唇:

「那人你们可还有人跟着?」

「姑娘放心,邵师傅和培风联手盯着那人,他定是跑不掉的。」

安年年在「沈时晴」要搬进燕京之前就将自己的暗桩的身份和盘托出,当时的「沈时晴」是赵肃睿,他只让安年年先在城外的庄子上呆着,听说安年年能看老太太弄的那套密文,他就让垂云和培风想办法从各个庄子上截取和宁安伯府的往来信件,再让安年年识别其中是否有那老太太的密信。

待沈时晴与垂云重新联繫上,她就想在燕京城中单独埋一条盯着赵拂雅,垂云在此时举荐了安年年。

宁安伯府二房最安稳本分的妾,在抓细作拔暗桩这件事儿上显示出了惊人的狡狯和机敏,仿佛她生来就应该吃这碗饭才对,赵拂雅从她十岁时候就让人用鞭子和水刑教出来的本事,被她全数用在了赵拂雅的亲信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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