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沅觉得他凑得太近了,几乎感觉得到他的鼻息,然而她不能不答:「外子身为武骑侍从,当护卫皇上安危,忠心不二……」说到此处,她有些明白了。
皇帝道:「不错。身为朕的武骑侍从,忠心最是要紧,就是朕命他自裁,他亦要毫无迟疑的执行。」
他有些用力的捏紧了她的下巴:「可是你身有反骨,是否会在形势严峻之时,劝说他『识时务』、『变通』呢……」
朱沅吃疼,却只是强忍着。她似乎在压抑着惊惶,在努力的寻求解决之道。
果然她轻声道:「臣妇决计不敢,皇上……可否将外子调离?」
皇帝莫测高深:「调往何处,也都是朕的臣子,就算身为平民百姓,亦都要对朕忠心不二,不是么?」
朱沅道:「是。」可是她这一刻,真的一点头绪都捉不到,不明白皇帝要干什么。
她略有些迷惘的神情一露出来,皇帝就手上用力,将她下巴挑得更高了一些,然后……朱沅看见他的眼神,突然心中轰隆一响,仿佛被雷电白光照得透亮。她忍不住伸出手去在他麻穴上一按,挣脱了他的手,蹬蹬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背部抵住了一根朱红漆柱。
皇帝笑:「果然有利爪。」
他前进一步,朱沅就又跪地恳求:「皇上开恩!」
皇帝弯下腰,并未动怒,他将她扶了起来:「你怕什么?」
朱沅真的害怕。
从前她下定决心委身于方荣恩的时候,她很怕,可是,那种害怕,居然比不上如今皇帝似有若无的暗示让她更害怕。
皇帝含笑看着她,她这样害怕惶恐的样子,终于让他的怒气消退了。
若论姿色,在皇帝见过的女人当中,沈蕴棠当数第一,沈娘娘数第二,而朱沅能排得上第三。
初见之时他并不喜欢朱沅,觉得像钱怡这样简单一些的女子方才讨喜。
可是相处愈久,明知她心思不纯,眼中深藏的也绝非良善。可是她仍旧吸引了他的目光。这种吸引,让钱怡变得寡淡无味。
话虽未说出口,但他以为朱沅必会明白。可他从禁锢他的东宫出来,她已经嫁人了。
他语带安慰:「别怕。过往种种,朕都一笔勾消。就算是钱怡也不要紧,死了便死了。」
朱沅死死的看着他。
皇帝伸出一隻手来,亲呢揉了揉她的耳珠:「朕虽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但她为何会在先帝驾崩,朕正要登基之时,死得这般离奇?只除了,她才闹过你的喜堂,与你结下化解不开的仇。」
他什么都知道了,朱沅心中乱成一团,她该庆幸,皇上不知沈娘娘再次发疯的原因。
可能她的脸色太过难看,皇帝放缓了语气,甚至取笑起来:「只是朕也不敢将你放在后宫,你这般狠毒,朕也唯恐后宫中没几个活口。」
朱沅轻声道:「皇上想如何?」
皇帝笑了笑:「要让你反骨不动,自然是要娇养着你。朕会给你数不清的华服珠玉,朕甚至会让萧源一路高升。你可明白?」
朱沅心中的惶恐到了极致,反倒镇定了下来,她略带了些嘲讽的看着皇帝:「这不就是……戚夫人么?臣妇,不敢。」
皇帝微微有些不悦,又鬆开了眉头:「你与她如何一样。」
朱沅埋下头:「臣妇不敢。」
她混身的血液都在涌动叫嚣,要杀了面前这个男人。可是这个男人,不是她能杀的,她不得不用尽全力来压制这股衝动,以至于全身颤抖。
皇帝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几乎要缩成一团了,动了怜爱的心思,正在孝期,也不能拿她如何:「好,朕不逼你,你且回去好生想想。」
朱沅低低的嗯了一声,再也没有多说话。
皇帝命人将她送了回去。
朱沅闭着眼,瘫在轿子里。轿子在两名小宦官的行走中发出有节奏的吱呀声,但她觉得这声音,就像是一把刀插|进她的心臟,再拔出来,周而復始的不停重复。
待到了萧家门口,宫人尖细的嗓音低低的:「萧夫人,到了。」
可是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名小宦官重复了几次,与另一人互相看看,觉得不妥,不由上前一步,打起了轿帘。
只见朱沅面色苍白的向后倒着,这样子,倒像是……
他尖叫了一声。
朱沅却睁开了眼睛,唬得他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坐直了身子,定了定神,再钻出了轿子。
小宦官道:「萧夫人,你如何了?」
朱沅露出了笑容:「无事,有劳你们了。」她掏出两个荷包,赏给了两人:「你们回吧。」
待两人走了。朱沅在萧家门前立了好一阵,门房看见迎了上来:「少夫人,小的传话进去,让含素姑娘来伺候?」
朱沅摆了摆手,转身往朱家走去。门房看她神情不对,一遛烟的回去报信。
朱沅一进朱家的门,一众仆从都是满面逢迎,她一路不停歇,直直的冲往上房,宵红正站在门口,看见她来了,连忙伸手去拦:「姑奶奶……您慢些,夫人……夫人正歇着呢。」
朱沅一下打开了她的手:「自有我担着。」
朱沅冲了进去,柳氏正坐在炕沿上看帐册,听到声响,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面上立即浮起了怒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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