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临丛听到这里,隐隐觉着不对,终于正经看向朱泖。
贾姨娘、赵姨娘更早的嗅到了其中的意味,惊讶的看向朱沅手中的罐子。
朱泖抑住笑意:「这种浣花草香气清淡,入口微苦。女儿执意要寻了这药粉来看个究竟,也是因着方才放在菜中量微,味道难辨。直到此刻女儿直接尝了药粉,才能确定。」
说着便卖了个关子:「爹爹可知这浣花草有甚功效?」
柳氏没想到朱泖竟尝得出来!
朱沅若背了这罪名,便是妨碍朱家子嗣,忤逆父亲,向庶母下手!她还怎么活?
柳氏一时恨朱泖不顾姐妹情谊,一时咬了牙,决定自己将这罪责背负在身上,至多说她好妒不容人罢了,便有什么,也是比朱沅扛着要强。
柳氏才要说话,朱沅便按住了她的手,柳氏一怔,就见朱沅侧着脸笑看着她。目光平静,不慌不乱。
朱沅轻轻的向她摇了摇头,趁众人目光都落在朱泖处,朝柳氏比了个嘴型:「无事。」
柳氏忐忑的坐定,心乱如麻,想信她,却又不敢信。
朱泖却已经在众人的期待下吐出了答案:「浣花草最常用的药效,便是避子。」
赵姨娘啊的大叫一声!目光立即就含了恨意射向了朱沅。
她在朱家根基最浅,初时还仗着自己年轻,后头发现朱临丛更喜欢不怎么年轻的贾姨娘。
年轻时尚且如此,年纪大了可如何是好?也只有生下个一儿半女才有倚仗,所幸朱夫人柳氏儿女都已大了,并无理由再限制她们有孕,却没料到大姑娘反倒暗地里下手了!
贾姨娘因着已有了个哥儿,倒是没这般愤恨,半信半疑的看着朱沅:要说大姑娘做得出来,她是信的……
朱临丛当即拍了桌子:「你可知自己说了什么?!」
朱泖仰了仰头:「我还能含血喷了我亲姐姐?!爹爹只想,这小半年以来,娘亲和贾姨娘不说,便是赵姨娘也没半点好消息。恰恰姐姐这药粉,就独往这灶头下了半年呢!」
朱临丛一震,面色阴晴不定的望向朱沅。
朱泖道:「我也没料到姐姐下得去手……爹爹往后多有升迁的时候,咱们家也得有人才撑得住这份家业,光沉哥儿、沣哥儿怎么够?」
妨碍子嗣罪名不小!
朱沅一副惊讶的样子:「……妹妹,我晓得你自小便妒恨我,只这回,却有些过火了。这种罪名,岂是乱栽得的?你这是要逼死自己的亲姐姐啊。」她一面说,一面就在桌面下死死的按住了柳氏的手。
朱泖冷笑:「姐姐为非作歹,怎能怨得了旁人?我也是为咱们朱家好,没有帮着姐姐害了爹娘,害了朱家的。只是,我也怕识错,稳妥起见,还是叫了大夫来辨才是!」
朱临丛当即拍板:「好!就请了街头的孙大夫来!速去!」
立即有人领命而去,屋子里一时沉寂如死。
朱临丛惊疑不定的坐着,朱泖几乎压不住心跳。
过得一阵孙大夫便请来了,二十四、五岁的模样,十分斯文老实的样子。
他一迈进花厅,便觉着这气氛不对,局促的给朱临丛见过礼后就低着头听候吩咐。
朱临丛命人将那罐药粉拿了过去:「孙大夫且看看里头混了那几味药材?」
孙大夫接过,挑了些抹均在掌心,对着灯光细细的看了一回,又仔细嗅了嗅,最末又放到嘴里尝。
他有些迟疑的道:「都已混成了一团,实不好辨……唯独可识得一味浣花草,气清淡,味苦、辛。」
朱临丛瞪着眼追问:「浣花草有何用?」
孙大夫吓得往后一退,一副捲入了大事中的害怕模样:「……避子……,久食子便会宫寒……」
朱临丛当即狠狠的一拍桌子。
朱泖再也抑制不住,一瞬间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来,随即又收敛起来。
随着贾姨娘和赵姨娘的惊呼声,柳氏摇摇欲坠。
朱沅站起来,脚步轻移的走近了孙大夫。
「孙大夫,话可不能乱说,你当真识出这味药材?」
朱泖便道:「姐姐,你这是甚么意思?难不成众目睽睽之下,还想唬得孙大夫改口?」
朱临丛却不想当着外人发作,咬牙道:「结诊金!」
朱沅抬手止住:「慢。」
朱临丛气得额上青筋直跳:「朱沅!」
朱沅微微一笑:「气清淡,味苦辛的药材不计其数:甘青、卫矛、手树、九臼、爵犀、炦七……不知这位孙大夫是从何断定这就是浣花草?」
孙大夫一下便知遇上了行家里手,额上冒出汗来,禁不住以袖拭汗,往后退了一步。
朱临丛看他样子,原本怒焰高炽,又生出一丝疑来。
朱沅步步紧逼:「是否有人收买了你,教你这般说的?」
孙大夫唬了一跳,连着摆手:「没有,没有!」
一边眼睛却瞟向了朱泖方向。
朱泖跳了起来:「朱沅,你休要胡言!」
朱沅不理她,继续对着孙大夫道:「你需晓得我们家可不是平头百姓家。你若好生招了,我们为着不将事闹大,便也放你一马。你若执意隐瞒,只有将你绑了送官,再命人在监牢里好生照应你了……」
孙大夫心慌意乱,眼珠直转。
朱沅指了立在朱泖身边的画绮:「给你生路你不走,你不说,就当我不知道了?是不是这个绿裙子的丫鬟吩咐你这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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