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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骇得晴秋赶紧出声拉架,拉扯半天后来才发现她们是玩笑逗闷子的,于是不再开口。

夤夜,一萤灯火笼着小小一间耳房。

颂月拾掇好了铺盖,挨着腊梅在灯下一面绣花,一面叽咕。

她们说话不避人,晴秋听见腊梅问颂月咳嗽好了没,颂月说你倒听听!

原来颂月家去是因为生了病……的确,婢女生了病,要么不吭声扛过去,要么悄悄花钱买两剂药对付过去,若是生了能感染人的病症,更了不得,一经发现就会被撵到空房子里或者遣回家去。

晴秋不禁多看了颂月两眼,难怪也这么瘦,心里不禁泛起些许相惜之意。

不过晴秋也没有多少閒工夫怜惜别人,睡前她还有许多事要忙呢!

……

炉子上的水冒了白汽,晴秋打了一盆热的,烫了手,揩干净,仔细抹了油,戴上新手套捂着,然后端坐在自己铺盖上的炕桌前,拿一根筷子蘸水写自己今儿好不容易记下来的几个生字。

写一遍,擦一遍,等字写熟了桌子也擦得干干净净。

她这么郑重其事,不仅看呆了颂月,连腊梅都打趣笑道:「又不为考女状元,这么下功夫做什么」

晴秋筷子不停,口里嘆道:「姐姐哪里知道,这两日看帐理库房,我犯的愁有多多呢。」

「我又没那个好运道当小管家,所以才不知道。」腊梅拿针颳了刮头髮,抿唇笑了一句,又问:「对了,冬衣什么时候裁製好,今年好冷的天,要受不住了。」

晴秋想了想,说道:「再过一个旬日罢,成衣铺的掌柜已经来了几趟,主子们的大毛衣裳快做好了,咱们的稍晚几天。」

从前她在下人房的时候,一味的也只是闷头做事,府上什么时候发衣裳发钱饷,都擎等着听分派就行。如今跟了张红玉,方知一切都得细细筹谋,而她这个碎催打杂的,更是要腿跑得勤,心里有章程才是。

……

三个小丫头睡前又閒磕牙几句,夜更深了,腊梅颂月拾掇拾掇钻进被窝,晴秋也不好再点蜡烛,便也收拾停当,翻身上炕。

进入冬月,日子便过得飞快,霜降过后,连州又下了两场雪,天气骤然冷了下来,好在冬衣总算做好,赶在天寒地冻前发了下去。

簇新的棉袍穿在身上,既挺括,又暖和,虽有些肥大,但很适合劳动,等到了更冷的时节,还能往里絮夹袄穿。

这样晴秋满心欢喜。

还有更雀跃的事,当初张红玉说的邺州绢,每个一二等的小丫头也都得了一块。

她分到的有五尺见方,这还是晴秋头一回拥有自己的丝绢,拿到以后爱不释手,这么点料子,都叫她想出花来了:想做一件贴身小衣,又想缝一条披肩和一块头巾,还盘算着再扯二尺棉布,扎个好看的绢丝衬裙,在屋里悄悄穿。

而且,月底就又要开支了,日子总是有盼头。

……

转眼到了月底,一个比开支还令她感到十足惊喜的消息——她爹,沈伯友,来府上看望她了。

他自然进不了府,消息是从角门口一直递到管家嬷嬷那儿,又传给张红玉,才到晴秋这里。

穆府待下并不严苛,宅门里的侍女允许其父母家长一年两次上门探视,凡遇红白两事,还能准其归家省亲,不过规矩繁多,也不给路费,所以一二般的小丫头都是能不回就不回的。

上次爹爹过来,还是去年端午,晴秋得了信后忙不迭跑回下处,卷上一卷包袱,急匆匆赶到角门,守门的婆子一番盘查,又嘱咐了她几句话,才放她出去。

……

因早前下了雪,巷子里一地泥泞,湿漉漉的尽头,大槐树底下站着一抹宽厚背影。

虽然长远未见,但看着那瘪瘪的仓头巾,绽开线的羊皮袄子外衫,甚至微微佝偻的肩膀,都是那样眼熟。

晴秋抿了抿嘴巴,不自觉加快了脚下步伐。

……

一番问候厮见,没两句话父女俩便沉默下来。

她爹木讷,委实不是能跟他唠家常叙天伦的,晴秋只好变着花地问他:「您赶车来的车呢」

沈伯友挠了挠头,道:「忽巴拉这府上规矩竟这么大了,门房上的几个姑奶奶非不让我赶车进来,索性我就把骡车栓街对过炉饼铺子前了。」

晴秋明了,笑着解释:「这道角门连通的是府上管家姨奶奶的院子,顶顶热闹,不时有客往来,想来是怕衝撞了,转圜不开。」

又问他:「娘在家也还好上回您稍信说她能下地了,我给她做了两双棉鞋,您拿回去给她穿罢。」

说罢,递上了那包袱,并笑道:「府上规矩大,不让婢女多往家里拿东西,这里还有我平日里攒的一些布料和几根蜡烛,你们家常里使,省得娘亲夜里做针线舍不得点灯油,花了眼。」

沈伯友欸欸地接过,一连说她是好闺女。他的秋容进了这富户大宅几年,越发出息,连说话都这般……怎么形容呢就是又好听又周全,大家姑娘似的了。

就是这骨架子,两年了也没见长高多少,薄片子似的,能抵得住每日粗重活计

沈伯友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带着油花的,看了看晴秋穿着的新棉袄,有点局促道:「你手拿着,别擦到衣裳。」

「欸,谢过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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