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池走在前头, 辜七便紧着其后, 亦步亦趋。这巷子虽是在京中, 可她却从来都没有来过。一路前行其间, 倒是遇见了两三个迎面而来的行人, 要么是挑着担儿, 要么是臂间挽了竹篮,皆是庸庸劳碌的贫寒百姓。
辜七纳罕不止,想不到韶王殿下为何要带自己到这儿来。
不多时,裴池停了下来,驻足在一户的人家前头。似乎是迟疑了一阵,他抬起的手才在老旧脱漆的木门上拍打了两下。
「咚咚——」声音沉闷极了,腐朽了门面上甚至还有碎木屑往下头掉。
辜七实在难以想像,住在这里头的人会跟这位韶王殿下有什么关联。
过了不多时,那里传来一声的年长妇人浑浊孱弱的回应,应当是隔着门远远的站在里屋问的:「是谁啊——?」
裴池的动作骤然停顿了一下,一时神情复杂,像是在斟酌自己要不要开口一般。然而最终,还是往前近了一步,出了声:「是我,姑姑。」
辜七意外极了,这里头住着的是韶王殿下的「姑姑」?然而再转念再一想,他的姑姑应当是皇亲,理当是长公主之尊,怎么可能会在这地方。思来想去,这一声「姑姑」恐怕是他对昔年照顾其的大宫女的称呼。
那小宅院里头一直没有回应,就宛若先前那声只是幻觉,此处根本没有人在。
不知为何,辜七竟有些担忧里头会就此紧闭大门。她再去看裴池,见他眼眸微沉,嘴角紧抿,显然也是一副极不笃定里头会不会开门的神情……
「吱呀」一声,那扇破旧的木门突然叫人从里头卸下了门栓打了开来。「殿下不该来奴婢这儿的。」出现在门内的是位头髮花白的老夫人,面容蜡黄,身形消瘦,唯独那一双眼,还透着些许精气神。
这正是应了辜七刚才心中的猜想,这老妇人应当就是原先照顾过韶王殿下的宫人了。
裴池望着她一时失语,显然有几分动容,过了片刻半垂下眉眼,「这几日就要回雍州了,所以想着过来看看姑姑。」
老妇人没说话,只是暮气沉沉的嘆了一口气,她又将目光落在了辜七身上,「这位是……王妃吧?」她这般问时,已然在做行礼的动作了。
先前裴池都没让她行礼,辜七更不敢受了她的礼了,当即侧了侧身让开。而裴池也快她一步去扶住了老妇人的手,「姑姑不必如此。」原本,辜七的手也是伸了出去的,只是稍晚了些,落在了裴池的手背上。他的手背微凉,辜七的指腹却无端由的滚烫起来……然而这檔口,她总也不好当即收回,便照常了继续道:「姑姑要折煞我了。」
「礼数不可废。且让奴婢给王妃行了这一礼。」虽有他二人齐齐阻拦,可这老妇人却不肯答应,还是强硬着朝辜七拜了一拜。
裴池是最了解这位姑姑性格的,知是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去了。然而这可就难为死辜七了,受那一拜时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不禁去朝着裴池求助。
「姑姑还是与从前一样的性子。」裴池用眼神安抚她,继而轻喟了一声。
老妇人起身,终是因着年纪大而晃了两晃,她看着站在门外挺拔卓然的裴池,到底……心软了几分。「一别十余年,殿下大了。」
辜七明显感觉到了站在身旁的裴池气息震动,紧接着又听他道:「十年有余,姑姑还是当初的心意吗?」
「奴婢还是当初的心意。」老妇人点了点头,「奴婢此生,只愿陪着皇后娘娘。」她口中的皇后自然不是当今的许皇后,而是先皇后,裴池的生母阮氏。
裴池知道劝她无用,便也不再多纠缠,反而一时没了声息。
辜七不知他二人之间的事,索性闭了口轻易不说话。可直至等到裴池要走,那位姑姑半点没提让他们进去坐坐的话,只挡在门口,很有一种抗拒防备的意思。这般行径,实在古怪得很。
「殿下走之前,再去看看皇后娘娘吧。」临走时,那老妇人从里头追出了两步,扶着门框,声音才能悲凉的喃喃道。
裴池脚步并未停滞,径直往来时的方向去。辜七跟随在他的身侧,起先不做声,后来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又长又窄的双花巷浸在雨帘中好似看不见尽头。
扑面而来的湿气席捲了人心头的最后一点暖和,裴池忽然停下了脚步,侧过头来问道:「情……是什么?」
这话问得叫人措手不及,辜七更是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裴池的口中问出来。只是那一双眼正灼灼如火一般的盯着自己,由不得辜七躲避不答。
可怜辜七还真是未曾深切体会过,如何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过,那些情爱的话本摺子,她倒是看过了不少。此时凝思了片刻,她斟酌着道:「大约就是可以叫人生,可以叫死的东西。」
裴池望着她,这话真是击中了他内心深处的癥结所在。
然而这话,对韶王殿下而言,实在是难以体会之言。
细雨濡湿了辜七微扬着的脸,分外显得那一张脸白皙莹润,腮边透着薄薄的粉,像极了春日里娇妍的桃花瓣。裴池静静的看着她,忽然俯下头,用手抵住辜七的后颈,倾身狠狠吻上了她那一双红润柔软的唇。
辜七几乎是惊呆了,一双眼瞪得滚圆,几乎连着呼吸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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