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欺身上前:「说!你是不是要利用昭昭,替你们宋家翻案?」
所有人见惯了温昭明柔弱而可怜的模样,便会对宋也川恨之入骨,认为他别有居心。
宋也川抬起眼睫:「敢问傅侍读,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也川记得,文华殿侍读没有诘问之权。」
傅禹生一时语塞,而后切齿:「我是昭昭的好友,她的事我自当过问。」
「傅侍读可知,殿下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宋也川眼眸深邃寂静,「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川也知道。傅侍读若真关心她,便应该思考背后的原因,而非诘问于我。」
昔年在朝时,傅禹生也听说过宋也川的才名,彼时人人皆知,大梁出了一位年仅十五岁的榜眼。文人相轻,他也曾觉得宋也川徒有虚名,但直到看过宋也川写的策论与文章,只觉如遭雷击。竟真有人,能够在如此年纪有此等才华与高瞻远瞩。
伴随而来的是深深的恐惧,这位年轻的少年,日后将会以何等势不可挡的姿态纵横于宦海之间,他们的一生都会被他的光芒掩盖,而彻底黯然失色。
所以,宋也川落狱时,傅禹生的内心是有几分窃喜的。
可他却意料不到,宋也川竟然重新回到了京城,并且留在了宜阳公主身边。哪怕如今他人微言轻,不过是公主府上连名分都没有的门客,傅禹生已经开始感受到巨大的不安。透过宋也川那双冷淡的眼睛,他几乎觉得,他已经夺走了他拥有的、没拥有的一切。
思及至此,傅禹生轻哼一声:「若你父母九泉有知,知道你如今卑伏于公主裙下,宛如丧家之犬,你说他们会不会以你为耻?又或者说,你家风本就如此,习惯于趋炎附势,媚上欺下?」
袖中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宋也川双目幽微,齿关紧咬。
父母蒙冤而死已有半年,依旧是他心中碰之便痛的地方。傅禹生见他沉默不言,说话便越发放肆:「昔日才情远播的宋大人,如今却开始以色侍人,当真是荒唐,你头上戴着奓帽,只怕是连你自己都不敢面对自己的脸吧?都说藏山精舍中藏书巨万,不知是否都是男欢女爱,男女敦伦?」
他看着宋也川的眼中有怒意瀰漫开来,从未见过他生气的傅禹生甚至都有些期待。他恨不得宋也川与他厮打起来,他便可以转头上奏大理寺,把宋也川以殴打命官之罪重责。
但他很快失望了,因为宋也川的脸上从方才的森冷又变回了一贯以来的淡漠从容,他说:「不知傅侍读所说的男女敦伦是哪种书,若傅侍读喜欢,改日也川去琉璃厂买几本送与侍读,傅侍读不必拐弯抹角地打探。至于也川以色侍人么……」他冷淡一笑,「殿下喜欢足矣,傅侍读无权置喙。」
他并不是一个衝动易怒的人,更甚至多年醉心书海中,宋也川的性子也如同古书典籍一般早已平淡无波。若非傅禹生步步紧逼,他不会如此咄咄逼人。
「宋也川!」傅禹生没有见过宋也川尖刻的模样,又根本想不出如此反唇相讥,一时间怒火中烧,「你算什么东西,如此与我说话?」
「傅侍读。」一个女子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为何如此夜深时,还在我府邸上高谈阔论?」
第25章
傅禹生回过身子, 有些讨好地对温昭明道:「昭昭,你回来了,你不是……赴宴去了么。」
越过傅禹生, 温昭明的目光落在宋也川的身上,他怀中抱着几本半新不旧的书,头上戴着一顶奓檐帽,绿松石做成的珠链垂于他颈间, 衬托出他匀长的颈线,眼中还有尚未褪去的冷意。
「其阳今日设宴, 我推脱不过。略坐坐便回来了。」温昭明漫不经心地对傅禹生说,「好了,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傅禹生看了一眼温昭明,知道自己今日说的话只怕惹得她不喜, 却又忍不住说:「昭昭,过去不管你喜欢谁也好, 又或是在意谁也罢, 我都不会多过问, 只是宋也川, 他是罪臣啊, 他父母犯下的谋逆大罪,昭昭你忘了吗!你和他牵扯在一起,多少人会认为你同情逆贼,阉党的人也会视你为眼中钉, 这值得吗?」
「傅禹生。」温昭明背对他并没有回头,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早了,你回去吧。」
傅禹生对着她的背影沉默良久, 终于缓缓一礼,才退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走远了,温昭明的神情有几分冷意:「传我谕令,明日起不许傅禹生随便进出我的府邸,如果他想见我,必须先上拜帖。」
冬禧说了声是,温昭明说:「好了,你们下去吧。」
西溪馆内只余下他们两个人。温昭明从宋也川怀中抽出一本他买的书,翻看两页发现是孩童习字时才用的描红,另外一本是魏宫春的碑帖,知道他今日确实是去买字帖了。
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宋也川摘掉头顶的帽子,轻撩衣袍,在温昭明面前跪了下来。
「跪我做什么?」温昭明在石凳上坐下。
宋也川端端正正地为温昭明行了一个叩礼:「今日才知殿下替也川盛殓父母骸骨,使其不曝尸于荒野,也川纵九死难报殿下恩情。」
「本没想瞒着你,只是此事到底不宜大张旗鼓。」温昭明抬手让他起身,「你若想去亲自祭拜,我也可以让人送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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