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便不再弹琴,总是说着自己病了。
而先皇自然也就对她不闻不问,空有皇贵妃的名头,却被内侍监苛待。
也许正因为这样,那三年换来了国公府的平庸,不再被先皇忌惮。
那皇贵妃当的有什么好的,现下想来也是可笑。
「说赶去漠北真就去漠北,真当是老罗家孩子不成?」容太后想起以前的事又是喋喋不休。
「那漠北是人待的地方吗?他怎么自己不去?」
而且从漠北回来不知道受了多少磨难,性情都变得差了几分,更别提与她的关係。
真就如四皇子母妃说的那般,以为她是抛弃孩子换取荣华的生母吧。
容太后赌气,想到那已经死了的源头就忍不住敲着琴谱。
「爱听谁弹这回到了下边可以随便找了。」容太后嘴上不留情面,人都走了还能管活人说什么不成。
「您在宫中说说也就罢了。」杏缦笑道。
毕竟是先皇,还要留些脸面。
容太后可不管那些。
「罗家也真是的,自己不成事还要牵连孩子,十七岁的孩子给他们求情,真担得起,嘁。」容太后照例埋怨着罗家,本来就看他们家不顺眼。
「不说了不说了。」容太后念叨过往琐事久了,也心烦。
杏缦点头,转而问道:「娘娘,这琴好眼熟,可是哪里的名琴?」
「这是皇帝的旧琴。」容太后像是十分珍惜一般,「算她有心。」
皇后竟能想到给她送这琴来,二百万没白花。
不过她转而嘆息一声,可这又有什么用?
教了儿子琴,却是半点不碰。
「这孩子……到了太学竟然不学了。」容太后摔着琴谱,愤愤不平,「太学也是惯着孩子,说不学真就不学。」
沈旷五岁离开以后就没见他碰过琴了,想来也是记恨着她这个生母,才不愿意多碰吧。
现在也一样,不冷不淡的。
想来也正常,缺失了多年那能那么快补回来。
「……还说什么不是你的孩子,别多问?」容太后想着她去问先皇时听来的话语,「真是……」
容太后想来就生气,可琴弦的声音却像是抚平愁容。
「弹完吧……」容太后自言自语道:「好久没弹了。」
熟悉曲调倾泻而出,容太后将那剩下的《千山念》进行下去。
她未注意到远处树影摇摆处立着的人,言语之间掀起的波动比风浪都大。
「您听清楚了?」秦砚轻声问道。
倒也省了些事。
沈旷盯着华贵却显单薄的女子坐在琴前,树影之间的光影让神情变得柔和起来。
秦砚带他来这,就是为了让他听到这些。
「为何不觉得是我冷漠?」沈旷问道。
从来无人问过他这些。
「一直以来,您都没忘记这首曲子,若是一丝都不碰,如何教的了我?」秦砚轻声说道。
十多年不曾碰过,恐怕连指法都要忘了。
而沈旷熟练的样子,像是早已将曲谱刻在心中。
根本就不是没碰过。
「《千山念》不止写给心仪的人,还有亲人。」秦砚说道:「教给自己琴的母亲不在身边,也就没必要弹了,也是为了闹脾气为了让母亲多看看自己。」
不过是跟容太后赌气,但是自己却又偷偷练习。
从没有忘记母亲,或者是记恨。
「以为她只是需要荣华,是否需要从小没养在身边的儿子并不重要。」秦砚看向沈旷,忽明忽暗的昏黄斑驳看不出变化,她握住沈旷的手指,冰凉攥紧的指节轻轻鬆开。
「以为她那些心计都是,谋求地位的手段。」
只是用错了方法来表达。
「不是不需要你,也不是只需要你的权势。」
「她想要的不只是太后之位。」
「噔——」
终音落,一曲《千山念》绵远悠长,穿过了岁月中无数片段。
就像是一切尘埃落定的曲谱,只是不知最终落幕时结局如何。
容太后坐在琴前,摩挲着琴尾的刻字。
她记得年幼的小孩子拿着刻刀一笔一笔的在琴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还看着她的陪嫁,兴奋地问道:「母妃,我帮你在木盒上刻个名字吧!」
她哭笑不得,夺了儿子手中的刻刀,吓唬小孩子说这东西曾经砍掉过别人的手。
她儿子被吓得不轻,晚间噩梦还要看看自己的手在不在,躲在她怀里哭着说自己怕疼。
以前怕疼的小孩后来变成了无畏刀剑的将军,再然后做了皇帝。
不会再被她吓唬,也不会躲在她怀里撒娇,甚至不会唤她一声「母妃」。
这孩子别说是跟她亲近,就是这么多年都规规矩矩按宫规叫着,记在皇后名下,就不该有别的母亲。
容太后用手指停住琴弦共鸣,想叫人将收起来,却发现杏缦此刻退得远远的。
她正要问,但发觉杏缦眼神盯向身后,她顺着目光看了过去,看清之后本能地还想遮掩身后的琴谱。
「母妃。」
与旧时不同,天真的孩童已经长成需要母亲仰望的皇帝。
相同的是,他都一样等待着母亲的回应。
也许是太久没能听到,儿子这样唤她,容太后不禁泪眼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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