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氏见两人缠住豫国公,冷笑道:「你们几人手都不干净,吴嬷嬷放了蟹肉粉,你们几人与砒霜脱不了干係,按照府规,一人三十大板,找人牙子发卖了便是。」
厅外板子早已备好,门口几名婆子收到舒氏的眼神,立刻上来拽吴嬷嬷。
吴嬷嬷明白舒氏要舍弃自己,两股战战,连忙朝老夫人爬去,嗓音逐渐悽厉:「老夫人,您救救我,我年纪大了,哪能捱得住三十大板!」
「老夫人,十二年前仲冬初三,老奴被人牙子卖进国公府,您夸过老奴说话流利,干事利索!老奴记到现在啊,求你救救老奴……」
吴嬷嬷拼命挣扎,浑浊的眼中迸发住一阵求生的精光,却还是被婆子们重重拖了出去。
宁嫣皱皱眉,不由自主挪开视线,萧南烛见她不适,轻轻为她遮去视线。
老夫人满不在乎的撇撇嘴唇,厅外板子声此起彼伏,吴嬷嬷惨叫的声音很快低落下去。
风荷与月棉吓得花容失色,死死拽住豫国公的衣摆,哀求不已。
「国公爷,求您查查,真是云皎下的毒,那贱人嫉妒我们得了您的喜欢,想害我们!」
豫国公脸色肃穆,听得一阵头大。
前些日子,晋国公手底下那些赃官,打着他的名义在外地各个州县收缴田赋、放肆敛财,引得各地监察御史察觉出不对,纷纷上奏弹劾晋国公府。
晋国公责备他暗自行动,他百般辩驳;
偏偏那些赃官咬死了是他授意,还拿出一迭摁着他私印的信件,令他无处伸冤。
可他的私印一直在身边好生收着,不知究竟是哪路人马暗中筹划。
他这两日为此事烦透了心,一回府,竟还有这群奴才作怪,说到底都是舒氏管教无能。
豫国公冷冷瞪着两名侍女,二人从前娇美的面目此刻无比可憎。
他不好当着宁文斐的面发脾气,更不想让宁文斐看他的笑话,淡淡笑了声,温柔的对舒氏道:「不过一点小事,就按夫人说的处置罢。」
风荷脑中一懵,没想到豫国公绝情至此,颓然流下两行泪来。
她二人都晓得舒氏面慈心冷。若找人牙子来发卖,舒氏指定要扔她们姐妹进窑子!
风荷眼神一厉,反手去扒拉云皎,骂骂咧咧要抓花云皎的脸。
老夫人趁机又指责舒氏:「你看看,你看看!你院里跑出来的好奴才!」
舒氏唬了一跳,脸上再撑不住笑,寒声道:「你们这些婆子都是死人?干杵着做什么,还不把这三个贱婢拖出去,狠狠地打!」
三人连忙一齐求饶,脑袋重重磕在地砖上,却还是被活生生拖了出去。
云嬷嬷抬脚上前,张嘴要替云皎争辩,想了想,也猜到此事云皎绝没口中说的那般无辜,这顿板子是免不得了,便干脆作罢。
宁嫣看在眼里,袖下的小手摩挲着紫檀木,幽幽笑了笑。
三十大板可不是好受的,身子差些的,能直接死在板子下。即便云皎逃生,又侥倖熬过发卖的命运,也断断不能再回百香居折磨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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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外寒风涌动,窜入一室清寒,吹散了炉火的融融暖意。
老夫人打了个喷嚏,豫国公关心道:「母亲,不如您回长康堂歇着罢,这百香居冷了些。」
宁嫣适时露出委屈的模样,小脸耷拉着,不敢说话。
老夫人揉揉她的头髮,瞥舒氏道:「百香居是冷,奴才都爬小主子头上了,如何能不冷?」
豫国公望向宁嫣,那双神似莫姨娘的眉眼,惹得他心中冒出一阵愧疚之感。
「嫣儿是受苦了,」豫国公喃喃道,不轻不重的看向舒氏:「嫣儿好歹也是为了姝儿才回府,她也是府里小姐,望夫人好自为之。」
「说到底还是这嫡母好当吶,」老夫人阴阳怪气的嘆口气,顺着云嬷嬷的搀扶起身,「行罢,事情差不多了,我老婆子该回去了,你们自个儿看着办吧。」
众人连忙起身相送,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
舒氏心尖拔凉,盯着老夫人的背影看了许久,阴寒的眸光扫向宁嫣。
她难得正眼打量宁嫣,心中盘算了一番,还没来得及说话,忽而一道清凌凌的身影挡住她的视线。
那名玄衣小公子蹲下身,修长的指节捏住宁嫣脸颊,声线和润:「累了吧,閒杂人等都走了,小表叔陪你出去逛逛如何?」
宁嫣察觉舒氏不怀好意的扫视,也明白萧南烛的相护之意,便干脆晕乎乎的晃了晃脑袋,有气无力道:
「那小表叔,你抱我?方才她们打了人,我也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吓死我了!」
萧南烛见她装得有模有样,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正要抱她起来时,恍惚一阵紫檀木的幽香窜入鼻息,浅浅淡淡,难以捉摸。
萧南烛微微愣住,又细细嗅了一番,确定不是错觉。
他前世精于雕篆之术,对木材的香味尤为敏锐,不可能嗅错的。
她身上,怎突然有了紫檀木的香气?
第33章
京城天色晦暗已久, 倏而一阵狂风颳过,雪花再度飘飘洒洒的落下来。
百香居内,案子告一段落, 老夫人先行离开,身后一大批侍女、婆子浩浩荡荡的退出院落。
舒氏也不愿多留,领着一众侍从, 拖走了打得半死不活的吴嬷嬷、以及云皎三人。豫国公与宁文斐有事相谈, 亦领着各自的亲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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