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意外。」燕妮上前来,就站在梁家劲身边,一双眼望住陆震坤,她眼底湿漉漉,恍然间蒙上一层霜,似秋末冬初分手时那段冷雨凄凄的夜,「陆先生豪车出游,好心搭我一段,就这样。」
她睁眼说谎,陆震坤也懒得拆穿。
他以为与她不过是一刻钟的孽缘,不必费心。
梁家劲也不做纠缠,伸手想揽阮燕妮,半途却没敢搭她肩膀,「我先送你回去——」
燕妮点头,两人正要走。
陆震坤突然发声:「我打算先躲几天,这几天,谁想杀我,当然会想办法找我,节省时间,大家都不用猜来猜去好麻烦。」
转过身,赤裸的上半身,纱布透出血,他的脸孔同这套行头完美契合,一双眼讲四个字——
亡命天涯。
「叫你小女朋友安安静静上学,不要乱讲话。」话讲完还要在嘴边做一个拉拉链的手势,果然古惑仔,恐吓威胁样样不落。
梁家劲当然说好,当下终于揽住燕妮肩膀,要将她带出春田剧院,可谁也没料到燕妮会开口。
不对,或许陆震坤已经想到。
燕妮问:「陆先生打算给多少封口费?」
「燕妮!」梁家劲要被她惊掉下巴。
而阮燕妮是初生牛犊,加之为钱所困,因此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发财机会。
她固执地站在原地,「你放心,我这个人,信用同现金挂钩,童叟无欺。」
叮——
陆震坤拿指甲盖拨开打火机,为自己点一支烟。
再看阮燕妮时,他侧着脸,眼睛藏在丝丝袅袅的蓝色烟雾背后,透着一股天生的邪性。
他甚至在笑,「你要多少?」
「五万。」
「不多。」
「现金。」燕妮强调。
陆震坤看一眼「红姑」,「给她。」
多等五分钟,「红姑」拿一迭厚厚的「大金牛」,递到燕妮面前,「需不要需要过数?」
燕妮微微一笑,「我相信陆先生的人品,钱货两讫,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今晚只是不小心同陆先生搭同一辆车,到屯门口我已经下车,自己到码头坐船回家。」
她伸手拿钱,对此飞来横财,她赚得心安理得。
直到她与梁家劲一起消失在走廊尽头,春田剧院适才恢復被时代抛弃的寂寞。
陆震坤摁灭香烟,脑海当中仍然迴荡着少女清脆的声线,带着一缕纯白底色的天真讲,「我相信陆先生的人品。」
「我的人品?」他抿一口马提尼,回过头,带着惬意的笑问红姑,「阿梅,你觉得我这个人……人品怎样?」
冯月梅想笑,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她下半张脸都发僵,后背沁凉,心底哀嘆着,「又是这样,几时才能浪子回头?」
面上却要说:「对兄弟,讲义气,你从来不差。」
「对女人呢?」
「没品。」冯月梅讲完,转身就走,赤红的裙摆飞扬在半空,飘荡着邀请的意味。
陆震坤嗤笑一声,「发痴——」
实际不知道是谁在发痴?
第4章 香江风月04
香江风月 04
梁家劲心思彷徨,仿佛命案在身,逃亡一般离开春田剧院。
走到他那辆半新不旧的本田车旁,才意识到一路都握紧燕妮的手,掌心透出一层濡湿热汗。
他并未着急拉车门,反而转过身望住狼狈女伴,「燕妮,到底发生什么?你和阿坤怎么会凑到一起搭同一辆车?你不要跟我说是巧合,我不是三岁小孩。」
燕妮淡淡看他一眼,霓虹灯下少女的眼神光亮,氤氲着丝丝缕缕被遗弃的凄凉。
然而她何曾怕过?
她凉血再燃,从未如此开心快乐。
一切好似坐过山车,尖叫登顶,仍然意犹未尽。
她索性坦白,「我去见陈启明,恰好遇到你那位阿坤被人追杀,他逃命时劫住陈启明的车,车上正好有我。」
「你又去找陈启明?」梁家劲脸上火辣辣,已经以阮燕妮男友自居,迫不及待摘一顶绿帽套在头顶。
「是,陈启明要见我,我当然随叫随到。」
「燕妮,你的为什么要自甘堕落?」
「我需要钱。」她坦坦荡荡,自小被生活教导,已经将羞耻心远抛脑后,「梁先生如能现在开一百万支票送给我,我保证马上和陈启明分手,老死不相往来,」
她看着他,残忍又世故,眼睁睁看他挣扎难过,伤到鲜血淋漓。
她无所谓,爱她的人多如繁星,不差梁家劲一个。
梁家劲面无血色,一支烟放到唇又收回烟盒,最终只能抓一把头髮,拉开车门,「上车,我先送你回家。」
燕妮坐在副驾驶上,望着划痕满布的内饰,翘起嘴角,「阿劲,你究竟中意我哪一点?」
梁家劲的心臟被一口铁锅扣住,正闷得喘不过气,哪还有余力想问题?当然回答:「我不知道。」
「我知道,个个都中意我这张脸。」燕妮笑起来,透着一股稚嫩鲜活的得意,「爱本来都好肤浅,不然我老豆怎么能赚到钱?」
梁家劲不讲话。
车开得很快。
五彩斑斓霓虹纷纷向后,去追被车轮碾碎的时光。
电台情歌正唱到,「来又如风,离又如风,或世事通通不过是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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