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亡故,只留下耶律肃一人。
儘管太后也喜欢皇子皇女,但对于女儿留下的唯一一个儿子,却偏心更多。
耶律肃性格虽冷,对太后倒也孝顺听话。
是为数不多能训斥这位骠骑将军几句,他还不会生气的人物。
太后年迈,多走了几步便乏了。
耶律肃接过宫女递来的圆凳,扶着太后坐下。
太后便指了跟前一盆开的茂密的金丝菊花,笑的眼梢皱纹迭起,满眼慈爱的望着耶律肃:「这盆,还有那边两盆开的不错,回头哀家使人送去你将军府中,也能点缀一二。」
耶律肃微弯下背脊,一向清冷的面庞上多了一两分平淡。
声音也显得亲和了些,道:「我府中多为粗莽之人,无人侍弄这精心培育出来的东西,送去了也只得早早凋零,还不如放在惠阳宫中。」
这番仔细周全,耐心款款地回话。
若是叫将军府里的下人听见,定会惊掉下巴。
太后知他寡言,此时能与她说着一串,已是贴心,但嘴上故意训他,眉宇之间的慈爱却无法遮掩:「无人侍弄或请或买几个花匠,偌大的将军府,不见些鲜活的花草绿植,冷冰冰的像什么模样。」
耶律肃垂着眉,语气温和着回道:「我已习惯了。」
语气温柔,丝毫没有转念的意图。
太后伸出手指点他,又嘆又无奈道:「你啊你啊,这般油盐不进的性子与你母亲一模一样。」
耶律肃默不作响。
两人皆安静了许久后,太后才幽幽开口,眼神望着眼前的花团锦簇,语气听来显得落寞,「说你与你母亲相像,竟是连喜好都一样,都爱那些戏子娼妓……」
说罢,又嘆一气。
她在提及戏子娼妓时,不含任何贬低嘲讽之意。
耶律肃直起了腰身,不再迁就太后坐着的位置,嘴角微勾,眼底神情浮动,「太后难道不爱?戏子椿庭死时,您还为他落泪了。」
被这兔崽子揭了往事,太后也不恼怒。
左右四周只有她与耶律肃二人,宫里头守在外面的,也都是些信得过的老傢伙。
她遗憾的嘆息道:「自他死后,哀家再未听得那么动人的好嗓子了。」
说完后,话锋一转,冷不防问道:「椿庭当年可是名动天下的名伶,你那外室呢,又是如何勾的你如此念念不忘,竟学起前朝的金屋藏娇来,连哀家都瞒着了。」
第53章 娼籍、贱籍不入高门侯府
念念不忘?
就那夏氏?
耶律肃闻言,内心轻嗤,这些不过是他做出来给世人看的假象。
既然做出来了,他也要将戏演全。
「她与我,甚是投契。」
耶律肃清冷的情调,漫不经心的回了这么一句。
太后听后,先是不明,接着才明了。
只与他说了一句话,待还要再说话时,太后身边的嬷嬷前来回话,说户部的柳尚书被皇帝拖了出去,磕的满头满脸的血。
太后是经了两朝的老人,今日正阳门外一事她自然也听到了风声。
渊帝如此大张旗鼓的处置朝臣,显然是做了决定。
宁可牺牲一位尚书,也要保下自己的名声,也要削弱耶律肃的影响。
当下,太后就让耶律肃出宫去。
临走时,还不忘命他捎上几盆菊花,像是命令幼童般的口吻,与他说道:「外头的你若真喜欢,养着也无妨,但这名贵菊花,只能养在将军府中,容不得被旁人玷污了去,其中的分寸你需自己把握好,切勿重蹈你母亲的后路。」
耶律肃回道:「娼籍、贱籍不入高门侯府,我绝不会忘。」
声音冷漠。
又恢復了人前那个冷血无情的骠骑将军。
太后这才舒展了眉心间的一缕幽忧色,慈爱的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嘱咐道:「出宫去罢,待事了罢,再进宫来陪哀家说说话。」
耶律肃离宫后,将太后送出来的几盆菊花遣人送回将军府,自己则驭马离京,一路往小院去了。
·
昨夜入京,虽受了惊吓,但留在马车里的东西不曾被人盗走,收穫颇丰。
夏宁便与几个丫鬟在一起挑扇子、簪子、耳坠等物。
她出手素来大方,买得不少,正在分东西。
梅开轻轻呀了声,「昨儿个灯火下看的,竟不知日头底下这扇子如此花团锦簇。」
夏宁听见过后,也偏头看去。
昨夜是在马车里看的,光线昏暗,看的并不真切。
此时借着清晰的日光,扇面上的桃花灼灼,粉调深浅不一,绘满了扇子的一圈。扇子边缘镶嵌了大半圈的半颗珍珠,用胶黏在上头。
扇柄上坠着翠绿的流苏。
淡化了桃花扇的粉调。
成为点睛之笔。
这扇子单看是极美的,但南延不尚靡靡之风,不喜奢华高调的饰品,自然也鲜有人用这般艷色的团扇。
夏宁进了小院后,更是不爱这些奢侈高调。
梅开正要将这扇子收起时,却被夏宁伸手拿了过去。
细长的骨节,不算过分白皙的肌肤,细细的扇柄被她捏在指尖,手腕翻转,团扇便随着她的动作翻了个花儿,「这扇子倒是与椿庭先生的桃花奴相称。」
几个丫头都不是从风月场所里出来的,自然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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