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拎着菜往前走,拐了几个弯,到了很陈旧的住宅区,她又停下,和巷口小卖部门口的几个同龄大妈站着聊了几分钟天。
陈准跟到这里,突然觉得疲惫又索然无味,他拿出手机打车,重新回了酒店,推开门什么也没想,倒在床上睡了一觉。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
陈准划开手机,置顶的对话框上是未读的小红点。
他看了一眼,又将手机关上,闭着眼,手背轻轻搭在额头上,终于又起身。
他回到了那条巷子,小卖部门口只剩下两个阿姨,两张小马扎对着坐,正在一边择菜一边聊天。
陈准在门口停了几秒,有一个穿红马甲的大姨就抬起脸来看他:「小帅哥,买东西?」
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对方起身:「买啥进来看看。」
陈准进去,目光在前台扫了两圈。
对方瞧他:「要烟?」
「……行,」陈准随便指了指两盒,「拿这两个。」
「要打火机不?」
「行,」陈准拿出手机准备付款,又很自然地问道,「阿姨,您是一直在这儿住吗?」
「对,这片是以前回迁户。」
「哦,那我朝您打听个人,不知道能不能打听出来。」
「谁?一般在这片住过的,我基本都知道点。」
手机付款过去发出了提示声,陈准接过来烟盒放进口袋里,指尖轻轻扣着盒子边角,他说:「王金玲,您知道吗?」
凌羽在超市挑了一盒果篮,拎着进了医院。
电梯停到了六楼,她走到了服务站,问了一下房间号。
值班的小护士给她指了一指,凌羽说了一声「谢谢。」
她拎着东西往对方指的方向走过去,到了房间门口,她却没有停住脚步,反而还是往前走,坐到了拐角的长椅上。
她的手指扣着藤篮上的编织纹路,目光开始放空。
过了大概十分钟,凌羽终于起身,慢慢走到的房间外面,隔着玻璃小窗,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病房里很安静,床上的女孩睡着了,床边坐着一个人,也伏在一旁打盹。
像是鼓足了勇气,凌羽轻轻转动了一下把手,推开了一点门。
她很小心地观察着里面,并没有因为轻微的推门声而惊动睡着的两人。
凌羽侧身进来,步履很轻地走到她们面前,看见了对方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头髮梳得很整齐,闭着眼的侧脸很柔和。
陌生又熟悉的样子。
「她之前是海城来的大学生,」方才另外一个阿姨也加入进来了,「俺们当时就不明白,怎么就看上老凌家老大了,不争气,就除了长得人模狗样点,还喜欢喝酒。」
陈准想笑,但是嘴角像僵住了一样:「当时没领证吗?」
「没有吧,」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小孩还是跑别的地方生下来的,因为这边没证不给接生。」
两人七嘴八舌的,偶尔夹杂着几句听不懂的宁城方言,陈准还是逐渐拼凑起了一个较为完整的、她闭口不谈的往事。
因一时的头脑发热远嫁而来的年轻女人,为了爱情同家里人决裂,生下孩子后,迎接她的是婴儿的整日哭闹,丈夫的酩酊大醉。
红马甲大姨话里带着信誓旦旦:「小孩四五岁的时候,她就跑过一次,但是又回来了。」
「这是干啥?」
「她对象喝醉了就揍人,她跑了,喝醉了气就发不出去,就逮着小孩撒气,那闺女那时候才多大,下着雪被赶出来了,不让她穿衣服,让她去找她妈妈……」
「哎哟,我刚还不知道之前有这个事来,只知道后来他喝醉在外面冻死了。」
「就是在他死了之后,王金玲就又跑了,」对方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你想想,他喝醉在外面不知道冷热,里面人要是不给开门,他睡着了就醒不来了呗。」
陈准在旁边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离开,身旁的两人还在聊得火热,没有发觉。
天色暗了下来,陈准走了不知道多久,在一个台阶上坐了下来。
他摸到了口袋里四四方方的物品,动作一顿。
他从来没抽过烟,这个牌子他也不认识,打火机「啪嗒」一声响,火苗就点燃了烟支末端,细细红红的一点。
陈准咬住烟蒂,只感觉入口的烟雾干烈又呛人,他猛吸一口,咳了个惊天动地,连眼角都变得湿润起来。
凌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瞧了一会儿,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
良久,她动了动嘴唇,无声地问道。
为什么,妈妈。
话出口,眼眶莫名酸涩了起来。
为什么要有离别和漂泊,为什么她从来居无定所。
外面传来行人走动的声音,又渐行渐远。
凌羽连动嘴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垂下了眼睛。
她此刻想到了一个蝉鸣火热的午后,想到了一个一无所知的人,他又该怎么办。
凌羽坐在这里,又仿佛飘荡在旷野里。
为什么人会如此渴求他人的关心和爱,为什么……人要永恆地徘徊在欲望和痛苦之中。
为什么。
凌羽想到以往的日子,那些时光就像流过去的水一样,此刻她又觉得答案就在这一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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