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安阳公主,方才不知公主在此,失礼了。」
李谦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顿,身上酸痛,脸部却依旧俊朗。
他并不知道,那些人正是慕辞怂恿安排的。
慕辞一脸怜惜地上前,伸出胳膊,轻轻环着李谦「抱」了一下。
「姐夫,别难过。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我也觉得,你不比温太傅差呢。」
剎那间,李谦彻底石化。
他浑身僵硬,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对他「投怀送抱」的少女。
她这是在安慰他吗?
他还在发呆时,慕辞早已退开了。
实则,她方才只是用胳膊碰了他的胳膊,这样迷惑性的动作,他要理解成拥抱,她也没办法。
但,仅仅是这样的触碰,裴护也觉得李谦不配。
他站在原地,看着李谦的目光仿佛要杀人一般。
然而李谦沉浸在少女的温柔细语中,压根注意不到裴护眼中的杀意。
他仿佛踩在柔软的云朵上,整个人飘忽忽的。
满脑子都是——安阳公主抱了他……
直到公主走远,他都还是恍惚的。
这感觉,像是在做梦,可一回头,却能看到远处的少女朝他微笑招手。
没想到,在他这般狼狈的时候,唯一一个主动安慰他的人,竟是当初那个扬言要杀了他的安阳公主。
巨大的反差,令他陷入茫然之中。
或许,安阳公主真的变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离开李谦的视线后,少女目光骤冷,果决地丢了身上的大氅,以及外裹的护袖。
哪怕天气再冷,她也不愿意披戴着它们。
她面色如常地瞥了眼地上的物件,声音清冷漠然地吩咐裴护,「脏了啊,那就烧了吧。」
裴护应下后,立刻从马车上拿了件新的披风,重新给她披上。
她看着他,悠然道。
「阿护,被喜欢的人厌恶,一定很难受吧。
「李谦现在应该就是这种心情呢。
「昭阳姐姐一定觉得他很噁心。
「可我一点都不同情他,因为,当初华裳皇姐为了李谦厌恶我,我也难过得要死呢。
「现在轮到他了,真开心吶……」
她感慨着,发出悦耳的笑声,眼睛里也有了真实的光彩。
「公主无需为了那种人委屈自己。」
慕辞点了点头,而后提醒裴护。
「虽然很想毒哑温瑾昀的嗓子,可他心思很深,好像不是很好对付的样子,在探清楚对方的虚实前,暂且按兵不动吧。」
裴护颔首领命,随即请示,「要回府了吗?」
慕辞却摇了摇头,看向没有月亮的夜空,目光黯然。
「不,我想去看看阿月,。」
裴护脸色微变。
他曾听柳嬷嬷说起过阿月。
那是个自幼和公主一同长大的婢女,公主幼时流落北凉军营,阿月一直护着公主。
但他从未见过阿月。
因为她……早就死了。
一炷香后。
慕辞在裴护的陪同下,来到了婢女阿月的坟前。
坟茔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影。
偶尔能听到上空乌鸦的嘶哑鸣叫。
慕辞将做工精緻的点心摆放在墓碑前,抱膝坐着,眼神乖巧温顺。
「阿月,我回来看你了,你在下面有好好吃饭吗?我给你带了洛城最好吃的点心,就是凉了。」
裴护站在她身后,衣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蹲下身,默默地清理起坟前的杂草。
慕辞看到他的动作,眉眼舒展开来。
「阿护,来年,我想给阿月种些花,你觉得什么花好看?」
裴护手中的动作稍作停顿,目光深深地看了眼慕辞。
不等他回答,慕辞继续自言自语起来。
「阿月最喜欢花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我记事起,阿月就是我的小丫鬟了。
「她比我大两岁,却跟我同一天生辰。
「每年我们都会一起过生辰。
「不过,都比不上我七岁那年的生辰记忆犹新。」
裴护神色一凛。
他没记错的话,公主七岁那年,被北凉人所擒,抓到了军营……
慕辞抱着膝盖,下巴枕在膝盖上方,目光闪烁如星辰。
「我七岁生辰,是在北凉军营里过的。
「那时,阿月为了保护我,说她是公主。
「她把我的脸弄得脏兮兮的,还偷偷把镯子戴在了她身上。
「跟我们一起被抓的人也都指认阿月是公主,那些北凉人就信了。
「我生辰那天,北凉大军遭到偷袭,死了好多人,他们很生气。
「他们说,要送给公主一份独特的、终身难忘的生辰礼。
「阿护知道,那是什么礼物吗?」
慕辞看向裴护,一脸认真地问他。
裴护没有作答。
但,他大概能猜到。
北凉人都是虎狼之辈,生性残忍暴虐。
恐怕阿月当时没少受折磨。
慕辞拿起一块点心,手指轻轻抚过点心表面,眼中的笑意有些冷。
「礼物就是,要把公主从女孩变成女人。」
裴护心口一窒,蓦地抬头,看向那一脸平静的少女。
难以想像,当年只有七岁的公主,是如何承受那些恐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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