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净润泽的手指抬起,停顿在沈醉欢眼前半晌,想帮她擦擦眼泪,却最终是放了下来。
语调滞涩的劝她:「……别哭了,欢欢。」
话音落下,沈醉欢缓缓放下了面上的绣帕。
只见她面色微微泛红,眼眸中却是一片亮晶晶的笑意。
她清了清嗓子:「没哭呢。」
见此,顾长策愣了一下。
沈醉欢又轻轻扯着他的里袖,含笑说道:「……只是有点意外。」
纤白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点着他的手背。
沈醉欢眉眼弯弯看见他:「顾长策,你藏的挺深啊。」
若不是他亲口所说,换了任何一个人对十四岁的沈醉欢说,顾长策喜欢你,她都会觉得那人定是疯了。
顾长策见她没生气。
忽而便鬆了一口气。
许是沈醉欢今晚对他说话的语气过于温柔,而他又仗着她失忆,自己又有顾棠傍身。
竟给了他些许错觉,让他以为自己是可以和卫衔玉争上一争的。
顾长策黑眸沉沉,喉结滚动。
沉默半晌,对沈醉欢说道:「那日宫宴,我看到你去见了卫郎中令。」
沈醉欢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顾长策口中的卫郎中令便指的是卫衔玉。
原来现今卫衔玉已经升到郎中令的职位了。
同时她也有些惊奇,顾长策和卫衔玉现今的关係竟已疏淡至此。
毕竟年少时他们二人对卫衔玉一直叫的都是衔玉哥,行之哥。
沈醉欢略一思索了片刻,旋即笑道:「原来就是因为这事儿啊。」
她大大方方的承认:「没错,那日宫宴我确实在醒酒的时候不小心遇到了衔玉哥哥。」
「不过只与他随便聊了几句罢了,毕竟我记不清楚事,你也是知道了,说的多了,怕在外人面前露馅,平白添些麻烦。」
顾长策有一瞬间的怔然:「卫衔玉对你来说算是外人吗?」
闻言,沈醉欢歪了歪头,有些不解似的问道:「怎么不算呢?」
「我们才是夫妻,不是吗?」
第47章 沈欢欢对他,怎么跟训狗一样。
话音刚落,顾长策登时便愣住了。
随后便有丝丝缕缕的甜意在他心底爆开。
他极力的想要压下上翘的嘴角。
耳边反覆迴荡着沈醉欢方才说的那句「我们才是夫妻不是吗?」
没错,他们才是真夫妻,而卫衔玉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
沈醉欢眼角微勾,白嫩的手指轻轻挠了一下他袖下的手掌,语调柔缓,问他:「所以你就是因为那天我去见衔玉哥哥而生气的吗?」
闻言,顾长策抿了抿唇。
强调说:「没有生气。」
他只是在为自己那天抛却自尊,企图通过模仿卫衔玉而获得她一点怜惜的下作行为而感到羞愧。
沈醉欢从善如流,顺着他说:「好好好,没有生气。」
顿了顿,她又问:「那你是因为我那天和衔玉哥说话而避着不见我?」
顾长策这才别彆扭扭的「嗯」了一声。
沈醉欢旋即笑弯了眼睛。
她在心中暗暗的想,顾长策是个幼稚鬼。
十七岁时是,二十四岁的顾长策也是。
但她看在今日是他生辰的份上,便不与他计较这么多了。
沈醉欢站直了身体,理了理衣裙,仰着头对他笑:「以后不要瞎想了。」
说完这话,她顿了顿,本想说,我也只喜欢夫君你一个人的。
但她不会骗人,这话便卡在了嗓子眼,死活也说不出口。
沉默半晌,最终变成了:「我和衔玉哥之间什么也没有,我一直将他当做兄长,对他没有别的意思的。」
顾长策笑了声,点点头。
沈醉欢接着便又想到了今日给他的生辰礼实在是过于寒酸了一点。
她迟疑了半晌,突然问道:「现今是什么时辰了?」
顾长策转过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答道:「一更天了。」
沈醉欢轻轻的「噢」了一声。
才一更天啊,这么说外面的夜市还没关门喽。
她弯了弯嘴角,扯着顾长策玄色的衣袖便往门外走去。
顾长策一边顺从的走,一边问:「欢欢,大晚上的,你要拉我去哪?」
沈醉欢侧眸含笑道:「夜市,珍宝阁,带我们家顾景安去挑件合心意的生辰礼。」
精心挑一件最贵重的,配得上他的。
可顾长策愣了一下,只注意到她说的是,……我们家?
他轻笑了声,旋即便紧紧跟着沈醉欢的脚步往前走。
眸中含笑,边走边想,沈欢欢对他,怎么跟训狗一样。
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但偏偏就是能把他哄的服服帖帖的。
——
珍宝阁是整个上京城中最有名气的一家玉石馆。
伫立于长安城西街主干道的尽头。
穿过那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巷,抬头便能看到那座高耸入云,飞檐翘角的楼阁。
沈醉欢儿时曾在父亲口中听说过商纣王为妖妃苏妲己建造摘星楼的故事。
那时的她想像力匮乏,想不出摘星楼是怎样一种宏大的建筑。
父亲顿了顿,便对她说:「就像京中珍宝阁一样宏大。」
至此,摘星楼便在她心中有了具体的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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