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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页

他抬起头。

沈知禾不知何时回到了榻上,正低头翻看着桌上书册。

觉察到男人的目光,女子抬起头来,黑色的瞳仁在面前的烛火下亮晶晶的。神色已经恢復了平静。

「怎么了?」

陆羲洲摇了摇头:「没什么。」

却没收回视线。

俩人之间隔着两张桌子,还有一大片的空地。桌上分别放着两盏灯,不远处台上燃烧着银质雕雀烛台,整个书房里都充盈了明亮灯光。

沈知禾与他对视半晌。

套着红色大背衣的女子,原本的正红色在这样的光亮下,也晕染出了一些暖黄的暗沉。碎花与云纹用了特质的金线雕琢,在暗夜里闪亮发光。

她微微歪着脑袋,眼尾上挑。

许是因为光线,神色有些暧昧。

「所以,我还是没想明白,」沈知禾托着脑袋开口,「你和太子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倒是没一直想。

只是心里一直记着这件事。

陆羲洲被记录在册的身份,其实很是平常。

他原本是宿州巡抚的远房亲戚,十三岁时父母得病身亡。投奔宿州巡抚之后,参加科举,从此一路扶摇而上,为仕为官。

这是大多数官员的经历,并没有什么出彩的。

若说和太子有牵扯,除非是科举之时,被太子动了手脚。

只是这也不至于让太子死去。

之前沈知禾在沉思的时候,一直在想到底会是为了什么?毕竟,以她对陆羲洲的了解,若非滔天之仇恨,他绝对不会置人于死地。

陆羲洲轻声笑了两声。

「原来你刚才是在想这个。」

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靠在了面对沈知禾这一边的桌子旁。

「但是还不能告诉你。」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不可避免的,沈知禾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陆羲洲见状,又继续说道:「但是我能说的是,我之所以针对太子,与他所涉及的贪污案有关。」

沈知禾蓦然抬起眼睛。

陆羲洲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她身侧:「我现在还不能把具体的东西诉说于你。它牵扯到很多东西,你多知道一分,就多一分危险。」

「所以等太子死后,等,」他顿了顿,「等尘埃落定,我才能有告诉别人的底气。」

底气。

他用了这个词。

所以实际上,陆羲洲的心里也在发虚,是吗?

「那若是太子没死呢?」

「太子一定会死的。」

陆羲洲目光坚定。其中信念感,莫名感染了沈知禾。

她抿着唇,放下手里的东西。她垂着眸子,鼻头小幅度地耸动,声音细细轻轻:「但是我有点怕。」

下午其实也有在把上午的事情重新復盘。联繫陆羲洲说的那些话,沈知禾产生了一种极为隐蔽的危机感。

那是对于未知结果的直觉。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面对了陆羲洲。

男人蹲下来,语气温和:「在怕什么?」

沈知禾摇了摇头。

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怕立而后破。

怕,鳏,寡,孤,独。

她不知道朝廷局势,也不知道形态变化。她不知道陆羲洲为了杀死太子,都做了些什么,更不知道朝中到底谁是他的盟友。

他好像孑然一身,又好像左右逢源。

充斥着绝对的理性。

那些沈知禾未曾见过的东西,被他一点一点构建,成桥成路,成梯成云,通往最终的目标。

这极强的信念感,沈知禾只在陆羲洲身上看见过。

她无法形容,只觉得在那种喜悦里,还带着一小部分,但极为重要的恐惧。

等女子重新抬起头时,目光也恢復了平静。

语气同样如是:「陆羲洲。」

字字分明喊了他的全名。

这让陆羲洲心臟轻滞,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听见自己的夫人说道:「我这一生,前十七年,被保护得太好了。」

「我父亲沈庭居,是赫赫有名的异姓侯。以累累战功闻于世。前半生功绩,乃本朝之首。

「他青年时幼稚,刻板,迂腐,愚忠,愚孝,耿直,倔强,不可一世。到了年老,才逐渐有了力不从心的随和与无奈。

「而我娘,锐利,强势,骄傲,锋芒毕露,不苟一笑。

「这二人有一共同点。

「爱我。」

沈知禾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在叙述一个和自己并不相关的故事一般,语气平缓,没有丝毫的情绪。

甚至,那双总是映着灯火的瞳孔,都漆黑一片。

只是下意识地,她微扬脑袋,散发出骨子里的骄傲。

她看着陆羲洲,看着男人在家穿着那一身黑色长衣。他为了舒服,也鬆开了髮髻。于是墨色的长髮披在肩上。在黑暗里,仿佛将整个身体都包裹了起来。

「我从小娇生惯养。我父亲成了异姓侯之后,看起来好像和和善善,但是对我最为严厉。但凡我有一点儿行为不合他意的地方,便会对我用以家法。

「我母亲看着极为强势,但是却总会拦着我父亲,溺爱我。一严一慈。更别说那时我便被封了郡主。

「于是我自小就没接触过不好的东西。我父母让我向善,让我向好。他们从不给我撞南墙的机会。让我可以不顾后果地依託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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