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婳往床里滚了两下,心里是满的,她有阿娘,有穆清哥哥,还有他,她再也不是一无所有了。
她歇了一刻,就张罗着要出门找阿娘,陆时侒与许穆清统一战线都不让她出门。
日头正毒辣辣地挂在天边,走两步就一身的热汗,她身体虚弱,如何经得?
最后商量的结果就是许穆清再去哪家当铺找找线索。而陆时侒去河间府衙,找任承宣布政使的老爹陆澜帮忙。
房门被从外面锁上,时婳焦心得不行,坐在床上托着下巴望着窗外日头一点一点地往西边落下。
陆澜刚下了值预备去厢房歇个午觉,听下面的人来报说是陆小相公到了,他还一怔。
因髮妻的缘故,儿子与他有隔阂,兼他长年在外做官,只明面上全了父子之礼而已,父子之间的情分少得可怜。
一切都太符合规矩,父不像父,子不像子,不像亲人,倒像是上司与下属。
陆澜这几年年岁见长,见多了同僚们个个都是儿孙承欢膝下,家庭和睦,他也很是艷羡,对当年的事也懊悔不迭,想弥补都找不到方向,空有一腔爱子之心却没有地方使。
陆时侒进门,照搬照旧地给陆澜行了个礼,不喜不悲地喊了一声:「父亲。」
「怎的不提前派人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可曾用过饭?」陆澜一脸欣喜,忙从太师椅上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热络招呼他入座,「快坐,坐下说话儿。」
忙又喊人上茶,却被陆时侒阻止了,他淡淡开口,直截了当:「不必了,我是有事求您。」
「何事?」陆澜脸上的喜色淡了不少,转念一想,儿子平素从未想他求过什么,这一说,他很是意外,担忧问道:「可是家里出事了?」
陆时侒直言不讳,坦白道:「不是家里,是我的私事。」
然后就把来意掐头去尾地说了一遍,只捡了要紧的地方,找一个曾在沧州一带出现的女子,是好友的姨妈,其他多余的一句都没说。
第六十三章 争风
陆澜沉吟片刻就应了下来:「我吩咐下去,派人同你们一起找。」
「那我就替好友谢过父亲了。」陆时侒很是意外,他虽来求,但没想过一向公私分明,廉洁奉公的父亲会答应。
陆澜当官数年,从未滥用职权,假公济私过,不过为了能缓和儿子的关係,他不得稍稍运用下自己的权利。
还真是殚渴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事已经办妥,陆时侒不多坐,起身拱手就要告辞。
陆澜急忙挽留:「你这才刚来,又去哪里?」
「回客栈。」
「你既来了沧州,就家去住吧,」陆澜满腔热忱,急切道,「让你好友一起来,家里边都是现成的,住着便宜,没有放着家不回,去住客栈的道理。」
「父亲说笑了。」陆时侒见不得他这一副慈父做派,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皮笑肉不笑,半讥半讽道:「我家在扬州,这里是父亲与郑姨娘的家,何时成我家了?」
话音落下,陆澜像是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冷到脚,看着儿子,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这许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明晃晃地挑破父子间的矛盾。
见他无话,陆时侒施礼一揖,「我先辞了,父亲保重。」
「璟儿……」陆澜像是一下子苍老的许多岁,语音沙哑又哽咽,「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原谅为父吗?」
陆时侒停住脚步,没有回头,语气轻飘里带着决绝:「您觉得,我娘会原谅您吗?」
陆澜捶胸跌脚一下子软倒在椅上,他万万没想过,儿子对他有这么深的成见。
门前传来开锁的声音,时婳一下子就从床上下来,小跑到门口,惊喜万分的迎过来,「二爷!怎么样!有没有我阿娘的下落!」
「别急,父亲已经答应为我们找,只要还在沧州地界,就一定会找到的,就算不在沧州我也一定会帮你找到的。」他柔声道,见她面上喜色渐渐消失,又故意卖惨逗她,「婳婳,我走了半日的路,天又热,喉咙都干哑了,你都不关心我……」
陆时侒带上门,话语幽幽嘆气,又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可见,你是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他从身后变出一个琉璃碗,里面是樱桃乳酪冰沙,雪白殷红满满一碗,还往外冒着丝丝寒气,看着特别诱人,语气一改失落,情深意满:「可我一直想着你!」
没由来,时婳感觉脸颊微烫,接过他手中的碗,连忙走到圆桌前,搁置桌上,执壶往茶杯里倒满凉茶捧看到他面前,眉眼弯弯,笑语晏晏:「二爷请喝茶,是我心急了,您多见谅!」
「别叫我二爷,怪生分的。」他不接茶杯,只微微俯身,将唇凑到杯沿,意味很明显,时婳只好踮着脚,捧着茶杯,餵他喝完。
陆时侒眉眼惬意地舒展着,好似回味似的啧了一下,「好像有点酸。」
「这是酸梅凉茶,自然酸,唔……」话音被堵,带了丝丝酸意的唇堵住了她的嘴,带着她一起沉溺在这个酸甜至极的吻里。
他外衫上沾着外头的暑气,热度灼人,搅乱芳心,她呼吸沉沉,趁着事态可控之前,陆时侒及时止住,圈她在怀,哑声道:「等晚上吧。」
「什么晚上?」时婳被吻的七荤八素,不解他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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