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闻的手顿时血流如注。
巨痛让他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刀尖刺穿掌心,但他的手还是没松。
他拖着带血的手,把项炼塞回了胸前的口袋。
「虞闻!……呜、虞闻……」
温想面色惨白,眼泪倒流进眼眶里。泪痕蜿蜒在脸上,她挣扎着向前,刀锋在她脆弱的脖颈压开一道血口。
「鬆手……虞闻你快鬆手啊……」
温想知道那是什么……
她想到虞闻给她留的最后一条消息……那是他说要送她的东西。
鲜红的血珠往外冒,可她一点都感觉不到疼,令人窒息的苦涩顺着眼角爬满心头。
「呜……虞闻,你鬆手啊……我不要,我不要了……」
鲜血涌出来,顺着手背染红他的衣袖。
虞闻笑了笑。
宝贝……那是我想给你的东西,你怎么可以不要?
可失血过多让他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他看到蒲柯拖着棍子,棍棒和拳头一齐砸下来……
穿过肉墙他看到温想在晃,她白皙的侧颈出现了一道狰狞的血痕,血珠串在泛满寒光的刀刃上,飞快扎进他的眼睛。
□□的钝痛不算什么。
只是他心里开始怕了。
他忽然想到了虞琴……
他一生中经历过两次铁索绞脖的痛苦,一次是在虞琴死的时候。另一次就是现在。
她会死在这里吗?
可他还没有给她穿上婚纱,没有求婚,没有亲手给她戴上项炼。
没有挽着她的手踏遍山河,阅尽晨昏。
她送他的相册还有那么多空白的纸页,他们还没有填满……
他突然回想起初见她的那天,她看见他们时往柜檯里缩了一下……
她那时候是害怕的吧,就像现在这样。
所以他是不是不该和她说话,不该要她微信,不该接受她的投资,不该邀请她去看他的比赛……
上帝是一个虚伪的吝啬鬼,要没收这世上所有他爱的人……
如果一些回到原点,或许他不该走进那家超市。
更不该爱她。
第72章 嫁给我
虞闻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跟温想结婚了,婚礼是西式的。
他一度以为虞琴走时穿婚纱的模样会在他心里留下阴影。
但没有。
温想穿婚纱的样子很美,美到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语言是如此贫瘠。
天使吧,他还是只能这么说。
后来他们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温想问他取什么名字。
他说叫念念,想想念念。
虞闻忽然觉得所有的如果都只是假设,而假设并没有成立。
你叫他怎么在吻过她的唇后,再去过没有她的人生?
如果、假设、不可能的时间倒转让一切回到了原点——他依然只会做靠近她的选择。
醒来已经是五天后的事了。
病床上,虞闻的头、胸、两手都缠着厚厚的绷带。一旁的监护仪绘製着他渐趋平稳的心跳。
脑袋一阵锐痛。记忆的最后是车库里,她扔来一隻长扳手,他跟蒋嘉年对抗七八个人,直到他倒在她怀中,警察和救护车赶过来……
他缓慢睁开眼,看到腰边伏着一颗脑袋。
其实虞闻一直都很不喜欢医院。
这是一个见证了太多生离死别的地方。除却小时候他打架进医院缝针,还有上回帮她把温俊成送过来,虞闻没怎么进过这里。
他讨厌这里匆忙又无能为力的人,讨厌他们脸上或痛苦或病恹的表情,讨厌惨白的墙面和冰冷的瓷砖,讨厌不停往鼻腔里钻的消毒水味道。
但看到她趴在身边的那一瞬,所有的讨厌都没那么难忍了。
他慢慢牵出一个笑。
——嘶……嘴角也受伤了。
她看起来刚刚趴下,头髮有些许凌乱,睫毛卷卷硬硬的,应该没少哭。
好想摸摸她,抱抱她……
虞闻动了动肩,发现两隻手都被固定住了,没什么知觉。
「想想……」
太久没说话了,发出来的只是一阵气音。
他又咽了口唾液,「想想……」
温想的手指动了动。
梦里她穿着一身藏族服饰,站在一座圣洁的白塔前。
她记得要顺时针转三圈,这样就可以为她的心上人祈福……
于是她每踩一步都在心中默念一遍他的名字。
或许是她足够虔诚,她走完三圈看到天幕降落一道白光,远方熟悉的声音传来,是他在轻声唤她。
虽然温想告诫过自己不要哭,不能让虞闻一醒来就看见自己哭。但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滚了出来。
「虞闻!……虞闻……」
她哽咽着拥住他,而后想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又赶忙撤了回来。
虞闻看着她的动作,扯出一个苍白的笑。
「没事儿……咳……你那么轻。」
温想替他顺气,她擦去眼泪,想按呼叫铃时虞闻喊住了她。
他让她把上衣拿了过来。
被血水浸透的衣服,还未来得及整理。
在昏睡的五天里,虞闻已经在脑子里和她走完了一生。
醒来后他只想做一件事情。
他让温想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那条染血的项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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