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想默默回头,在少女幽怨的眼神里,她猜测自己大概要被记仇了。
刚刚赛场那一通闹剧并未影响虞闻分毫,他骑着摩托飞快行驶。温想安分地坐在后头,手紧紧抓着后座下方的铁架,避免因坐不稳而撞到前面的人。
车驶进狭长的隧道,两旁暖橘色的灯光被疾驰的车抛在身后。
虞闻开车的时候不爱说话,气氛有些安静。温想想到女孩的话,问他:「虞闻,你很少载人吗?」
「你猜猜?」男人的话顺着风送进她耳朵。
「额,这我怎么猜得到啊。」
「第一个。」
「嗯?」
「我说你是第一个。」
男人不算,你是第一个坐上我后座的女人。
出隧道时夕阳完全沉了下去,云城的夜晚降临,带着山间的冷风把温想身上的外套吹得猎猎作响。
车驶向一段不平整的山道突然颠簸起来,温想不可避免撞到虞闻身上。属于女性的柔软轻轻擦在男人弓起的后背上。这是属于赛车手的身体,在开车时任何一点点触碰虞闻都感觉得到。
所以他从刚开始就知道温想不敢碰自己。
面罩下他一双明目如群星挂缀,虞闻缓缓眨眼,问她:「怕我啊?」
「?没有啊。」
「那怎么不抱我?」
他故意提了点速,温想猛地往前一栽,两隻手求救似的抓住他腰间的衣服。
虞闻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这样没用,抱人会不会?」
双臂张开,用力环住他的腰,这才叫「抱」。
算了,他没什么耐心,腾出一隻手抓住温想的手按到自己小腹上。
在下一个颠簸处终于如愿以偿地看见女孩把另一隻手臂环了上来。
「虞、虞闻,你慢点……」
虞闻勾唇,「我是冠军,开得最快的那个,你让我怎么慢?」
没办法,山路太颠了,温想这么告诉自己。于是下巴抵在他脊窝,跟手臂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形。
身前是女孩的手,身后是她软弹的胸乳,这种被她「捉住」的感觉让虞闻心情很好。
「这就对了,抱紧,我要加速了——」
黑色摩托在无人的道路上疾驰,即使隔着头盔也能听到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
紧张、刺激,这种与自然较量的感觉让人迫切地想吼点什么。
温想突然问虞闻:「赢了比赛有什么奖品吗?——」
「什——么?」
「我说——冠军——有奖品吗?」
「没有——」
很多时候荣誉就是最好的嘉奖,温想明白,但还是有点小失望。
「你做我奖品好不好?——」
「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做我奖品好不好?——」
「开慢点——我-听-不-见!」
虞闻大笑,俊朗的眉目如新月般弯下。
「我说你,别——装——傻——」
第15章 噩梦缠身
一场久违的狂飙让虞闻全身的毛孔都感到激爽。
那天夜里他又梦见了温想。
向子洋和谭勋说他得了冠军要送他一份大礼。他们抬来一个一米多高的礼盒放到他房间。
虞闻关上门,小心地抽开香槟色的丝带,盒盖掀开,他看见温想蹲在里面。
她光着白嫩的脚丫,身上穿着一条蕾丝睡裙。看到他的瞬间女孩的眼里都溢出了光。她一把搂住他的腰,乌黑的脑袋埋在他胸口,酥软的声音将他一颗心都融化了……
她说:「虞闻,今天我是奖品,你想用什么姿势都可以……」
……
虞闻醒来后狠狠掐了掐眉心。
什么姿势……
他支起腿,右手往下握住……晚上她披过的衣服放在床头,现在还有香甜的味道钻进他鼻腔。他闭上眼,喉结耸动得厉害,沙哑的喘息在封闭的空间里织了一道网,将他牢牢捆住。
划破长夜的是虞闻的一声闷哼,手心满了。
后半夜躺在床上,虞闻怎么都睡不着。
大脑忽然变得很空洞。他小臂横着垫在脑后,眼神僵硬地看向柜顶上码得齐整的奖杯。在月光的镌刻下,这些单调又枯燥的金色变成了一座座记录荣誉的丰碑。
冠军在虞闻前二十六年的生涯中如家常便饭一般。
第一次站上领奖台,第一次代表车队衝进省赛,第一次拿下全国锦标赛个人赛冠军……每一个第一次都让他印象深刻。
而这之后,大大小小的奖项接踵而至,心理阈值被不断拔高,确定性的结果如囊中之物一般,却很难再让他像十八岁时那样兴奋了。
但他还是需要赛车,需要冠军,需要赢。
这种一遍遍的、重复的自我价值的肯定,让他觉得他不是被丢弃的易拉罐,被抽空了灵魂、滚着干瘪的身躯,从一个家踢到另一个家。让他不至于在午夜梦回时回想起令人心碎的往事,不再被童年的噩梦缠身。
过去这些年他梦见最多的场景是他放学回到家,看见虞琴倒在血泊里。她穿着一袭纯白的婚纱,薄透的白纱被血染成了刺目的红。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鲜血淌过地板爬上虞闻的球鞋。她左腕上狰狞的血痕拧成了勒在他脖子上的缰绳,绳索还在一点点收紧,它勒得虞闻心臟绞痛、难以呼吸。他拨通120的号码,苍白的嘴唇在冬夜里冻得发抖,「医生您好,我妈妈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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