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面临的一切相比,时萤的那些情绪,更像不痛不痒的无病呻吟,她甚至没有资格难过。
来北淮上大学后,每当被问及家人,她都条件反射地迴避。
时萤想,如果她的普通是会让他们蒙羞的存在,那不如藏起这份关係。
是的,她最极端时的想法,就是当拼尽努力的成绩仍然无法达到方茼的要求时,那阵丢人现眼的自我厌恶。
想到当初暗无天日的自卑,时萤吸了吸鼻子,温软的声线逐渐染上哽咽:“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总会有些做不到的事。”
“时萤。”陆斐也出声叫她。
在她抬眸后,男人眼神直视过来,揉了揉她的头髮:“人生就像一颗随意抛出的石子,没到最后落地那刻,你不会知道终点在哪,说不定你以后也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
时萤愣了几秒,喃喃道:“那如果做不到呢?”
“做不到也没关係。”陆斐也笑了笑,低沉的声线变得柔和:“记住,你是为自己而活的,父母亲人,包括你以后的爱人,都不该让你自厌,没人有资格剥夺你的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没有任何人该让你自厌。
也没人有资格剥夺你的快乐。
夜晚伴着凉意,只有零星学生路过,他低哑的声音停留在静谧校园。
像是干涸已久的冰冷裂缝,被灌进了温酒暖风,融化了最为坚硬的一角。
泪水控制不住蓄进眼眶,时萤立刻低下头,胡乱擦了擦眼睛。
“又怎么了?”陆斐也伸出右手拇指,自然地替她揩掉眼泪。
时萤摇了摇头,顿歇几秒,突然看向他:“陆斐也,我总觉得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成任何事。上次我说敬仰你,也不算撒谎。”
“是吗?”陆斐也扯起嘴角,冷冽利落的轮廓都变得柔和,低沉的笑意浸在倦淡嗓音中:“对我这么有信心?”
时萤点头:“嗯。”
她从未吐露过埋藏的心事,那是她不愿承认的自卑懦弱。
起初她惧怕被陆斐也知晓,现在居然能够在他面前说出这些。
或许是因为陆斐也的话,时萤有种倾诉后的释然,消去了心底的沉重。
……
离开政大后,两人打车回了酒店。
回到房间,时萤才发觉她还穿着那件衝锋衣,忘了把外套还给陆斐也。
镜子里,灰色衝锋衣收缩的袖口处,只露出一小截指尖,外套的衣摆盖过了大腿,如同将她整个人拢住。
冷冽雪松中掺杂薄荷的清香,时萤脸深埋进领口,脑中突兀蹦出在附中上学时,同桌王思颖的一句话——
「时萤,女孩子穿上男生的校服,像不像在和对方拥抱?」
念头刚一蹦出,时萤脸如火烧,在明亮灯光下显出红晕。
正出神,手机提示音打破了所有遐思,时萤瞬间惊醒,挥开乱七八糟的想法,点开范乐珊发来的微信。
范乐珊:「几号回余绵?」
时萤打字回覆:「周五早上的飞机。」
范乐珊:「那周四一起吃个饭?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我总得招待招待你吧。」
周四。
时萤面色为难地顿了顿,那天正好是陆斐也和许文心比赛的日子。
范乐珊因为她的停顿察觉到什么,又发来一条:「你有别的事吗?」
时萤简单解释了下陆斐也的比赛,没想到范乐珊却说:「反正我放婚假也没什么事,要不跟你一起去?」
时萤想了想回:「也行。」
正准备放下手机,范乐珊没来由地发表出一句质疑:「不过宝贝,你真的确定陆帅哥没有别的心思?那他婚礼那天演的也太逼真了吧?」
婚礼过后,班级群里没有任何人怀疑陆斐也和时萤的关係,甚至全都送上了祝福。
时萤缩了下指尖,默不作声地扣着食指关节,末了,回过去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没有。」
完事,又强调性地重复。
「他不会。」
不知是为了发给范乐珊,还是在无声地告诫自己。
接下来两天,陆斐也上午去射箭馆练习,下午就跟着时萤混迹在北淮的大街小巷。
周三是两人的最后一站,去北淮刚刚开放的一家主题公园。
刷卡进入园区,时萤瞧着陆斐也怡然自得的閒散姿态,不免有些忧虑:“明天就要和许文心比赛,你今天真不用再练习练习吗?”
她有种公费旅游的心虚。
万一明天输了,实在不好交代。
陆斐也插着兜走在路上,眉眼疏散,语气端得稀鬆平常:“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切都要毁灭,你还要放过今天轻鬆的机会?”
时萤面色一滞,不知道他这话是不是看了场《后天》得出的歪理。
不过他都不紧张,她也没什么可替人担心的,反正不管怎样,陆斐也应该都有办法达成目的。
即使是周三,园区里人也不少。
时萤提前做过攻略,两人第一个项目就选择了排队最久的光速摩托。
等待区域延伸到地下,四周光线昏暗,空气对流时,随着头顶的尖叫声浇溉进凉风。
穿过弯弯曲曲的围栏,时萤卸下背包发绳,交给工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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