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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医这才作罢:「一定盯着喝完啊,煎了好久了!」

栖月阁里暖烘烘的,府医小心合上了门,屋内传来笑声,听起来是春柳讲了个笑话。

还真是个缺心眼的姑娘……

府医敲着自己有些酸的腰,倏然想起来好像没有清洗药罐。

他的心头猛地一紧,而后想将军府中也没有懂药理的人,收紧的心落回了远处。

要是被府中的人发现自己给将军夫人煎的是什么药,估计他这条老命也保不住了。

可是……让他这么做的是北梁的皇帝啊……

将军府如今功高盖主,君让臣死,臣岂能又不死的道理?

若是日后将军府没落了,人人都有靠山,只有他没有,这命哪里还保得住?

府医心中揣摩着自己的小九九,不紧不慢向着药房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趁他离开时,早有人偷挖了药罐里残留的药渣,无声无息消失在了夜色中。

府医走后,栖月阁的笑意散去。

苏菱把药凑在鼻前闻了闻,一如她这几日闻到的,都是回甘的苦涩味道,她再熟悉不过。

「师母别喝!」文昌吸着甜粥,见苏菱把药凑在面前,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

苏菱根本没打算喝,她只是闻一下确定府医有没有换药,这几日她都让春柳偷偷倒掉了,一口未沾。

文昌这一下说得突然,苏菱险些把药晃出来。

「怎么了吗?」苏菱问道,她不记得自己有和文昌说过什么有关药的端倪。

文昌小心接过苏菱手中的药碗,把药碗搁到桌子上。

「这碗药可能有问题,师母还是别喝了。」

苏菱和春柳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是一惊。

「上元节晕倒,我原以为问题会出在酒上。直到醒来后好几日,我去街上瞧了那家酒摊,掌柜的还在,没有逃走,我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文昌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最开始只是怀疑,幼时府中有位懂药理的嬷嬷,说过酒和桃子不能一起吃。昨日我经过药房,在桌上看到了切开一半的桃子……」

「你是说……」春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文昌点头:「上元这日的昏迷,并非时有人刻意为之,纯粹是阴差阳错。不过这给府医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他闻了闻苏菱的那碗药,苦笑了一声:「我还想着醒来之后怎么就不用喝这药了,原来是到了师母这里。」

苏菱瞧着那碗药,难得开了个玩笑:「你喝了半月的安胎药?」

文昌很给面子,笑道:「差了一天,喝了十四日。」

「不过,难保府医不会在里面加别的东西,师母这几日小心,格外注意别饮酒。」文昌三两口喝完剩下的甜粥,对着苏菱行礼,打算告辞,「师母,那我就先……」

屋外突然一阵嘈杂,有高马的马蹄上和嘶吼声,家仆匆忙跑来跑去,有人喊了一句「将军回来了」——

是闻举的声音。

苏菱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因为太急,险些还磕到了桌角。

文昌也高兴,站起身,跟在苏菱身后向着门外跑去。

苏菱还没到门口,栖月阁的门先被人打开了。

屋外的寒风灌了进来,闻举带着一个人闯了进来,转眼关上了门。

「你先回去吧。」闻举的脸被风吹得通红,上前一步,把「沈辞南」挡了个大半,拍了拍文昌的背,「天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

文昌有些不好意思,的确不早了,为了寻个机会告诉师母不要喝府医的药,已经打扰到师母休息了。

他低着头,也没好意思去看师父,生怕师父一生气就把自己赶出府,说了一声「师父辛苦了」就溜了出去。

师父刚刚回到府中,想来要和师母在一起的,兵书和习武上的事还是等明日再来问吧。

文昌出门时把门合了个严实,在门临关上的一瞬之间,他无意识往「沈辞南」的方向扫了一眼。

师父怎么穿得这么严实,黑色大氅的帽兜遮住了他的脸,整个人看起来阴晴不定。

许是邙州太冷的缘故吧……文昌在心中默默肯定。

若是有朝一日能和师父一起上阵杀敌就好了,文昌不只一次梦到过铁马冰河的塞北,他在梦中都抑制不住自己狂乱的心跳。

栖月阁内,苏菱瞧着闻举身后的「沈辞南」,方才的喜悦渐渐淡去,唯独余留下陌生。

他明明不发一言,没有做出一个举动,与沈辞南有着这样相像的身形,可是,只需几眼,苏菱就知道,他不是沈辞南。

「你是谁?」苏菱冷冷问道,她带着警惕往后退了半步。

面前的「沈辞南」似是嘆了一口气,摘下帽兜,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都说了我不像将军了,军营里这群瞎子非说我像。夫人这不是一下就认出来了吗?」

「说谁瞎子呢?」这一句话把闻举也骂了进去,闻举当即反驳。

「不是初次见面了,我是陆嘉。」陆嘉不理闻举,顾自笑出了两颗虎牙,他比沈辞南小两岁,面部轮廓硬朗,一笑起来居然有些可爱。

苏菱一愣,不是初次见面?

闻举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佯装嗔怒道:「哪有你这么打招呼的?」

「夫人从临安城回到京都,可不是见过一面的吗?夫人你还记得吗,就是大雨那日。将军从邙州战胜而归,本来还以为是急着回京都,没想到带我们直奔南边去了,非让我们等了一个多时辰,原来就是装偶遇,还挺浪漫……嗷呜!闻举你踩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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