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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长风牵着他的手走出房门。

落无心从树上落下,和宁长风目光对视上的一瞬间竟有些心虚,毕竟他也是曾经欺骗他的一员。

宁长风却没在意。

或者说,他一直都不是很在意别人的人。

他只问了一句:「容衍是不是真的自身不保?」

跑过来的落十三刚要张嘴,就被落无心的剑鞘捅了回去,只听他四平八稳地道:「主人自有安排。」

宁长风点头,不再说话。

落无心目光扫过被他牵着的景泰蓝,又道:「这次是出了内鬼,我已将手下暗卫尽数调了过来,必定能安全护送小殿下回京。」

景泰蓝抓着宁长风的手指不安地动了动,闻言道:「知道了,我送阿爹出门。」

出了门却死活不愿放手了。

宁长风不得已,蹲下强迫小孩躲闪的眼睛看向他,一字一句说道:「你认不认我这个阿爹?」

景泰蓝急了:「怎么不认,你就是我阿爹!」

他自记事起就一直养在先帝身边,从未感受过父母关怀,宁长风是第一个真心爱护他的人。

听到这句话宁长风欣慰地笑了笑,他点头,又道:「你既然认我,我就要担起保护你的职责。景泰蓝,不要怕,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护着你。」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笃定,那一瞬间景泰蓝心底的紧张焦虑得到了缓解,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宁长风一介平民,能拿什么护着他就重重点了点头,捏紧了小拳头,对宁长风郑重许诺道:「我也会努力变得强大,保护阿爹的。」

第40章

盛京,诏狱。

「他还是不肯招?」幽深晦暗的过道上,段弘边走边问道,脸色不太好看。

过去十余日,他用尽了所有办法,都没能从容衍嘴里撬出一个字。

手下战战兢兢地点头。

诏狱内烛火幽微,过道设计得长而狭窄,到处都是犯人受刑时的惨叫声,难闻的异味充斥着整座牢房。

越往里走反倒越安静。

终于,段弘停在最里面的一处水牢前,眯眼看着里边被锁了手脚吊起的人。

铁钩自前而后穿过他的琵琶骨,将他牢牢钉在墙上,血迹自他天青色的衣裳蜿蜒而下,凝成暗黑直至没入浸至腰部的水中。

脏污的水面有老鼠堂而皇之地游过,啃啮着他受伤外翻的皮肉,被囚锁的人却低垂着头,黑髮遮面,一动不动。

「把他弄醒。」段弘道。

立刻就有手下端来一盆生姜捣成的黄汁,尽数朝容衍身上泼去。

锁链哗啦啦一阵响动,姜汁泼在身上的瞬间,容衍肉眼可见地痉挛了几下,被铁钩穿过的琵琶骨随着挣动伤口再度撕裂,洇出鲜红的血迹。

他急剧喘息着,扣住锁链的手指发白,青筋暴起,好一会儿才无力地脱垂下去,指尖微微颤抖。

「醒了?看看你一手建立起的诏狱,滋味如何?」段弘站在牢门外,肆意欣赏着容衍此时落魄的样子。

容衍却没理会他,而是略抬了抬头,露出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

穹顶一线微弱天光照在脸上,他抬头的样子似乎在追逐幽暗诏狱里难得漏下的光。

段弘不知怎么就恼怒起来,他扳下墙边的机关,就听见锁在他手脚上的镣铐猛地收紧,穿在琵琶骨上的铁钩硬生生将他往上提了几分。

容衍似乎听见了自己血肉撕裂的声音。

他喉咙里逸出一声闷哼,终于睁开眼看向牢房外站着的段弘——他曾经的副使。

「段首领,当狗的滋味怎么样?」

他语气轻飘飘的,段弘却瞬间暴跳如雷。今早陛下便把他叫过去一顿臭骂,道若是还问不出小太子的下落这个绣衣局的首领便换个人当。

他在容衍手下摇尾乞怜了那么多年,如今换了主子,却仍然逃不开被随意打骂的命。

更何况他上位的形式并不光明,整个绣衣局有一半的人都盯着他,断不能在这时候出岔子。

「呸,什么玩意儿。还当自己是风光无限的大首领呢?」他起身踹了容衍一脚,转身掰动机关,巨石四周轰隆一阵响动,外面的水漫灌而进,水位逐渐变高,直至淹没容衍的头顶。

「淹,淹死你!」

大约过了半刻钟,水位才逐渐下降,露出容衍的头。

「咳,咳咳——」他剧烈咳嗽着,吐出呛进肺管里的水,那水已成了粉红色。

如此往復几次,容衍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段弘恨不得将他淹死,脑中却闪过景越的警告,忿忿地关闭了闸门。

水牢恢復一片宁静。

良久,容衍僵白的手指动了动,指尖捻着的被水浸透的牛皮纸包无声滑落,沉入水底。

此后,段弘每天来看望他一次,便要吸入一点粉末,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动辄打人伤人,甚至在陛下面前也几次出口顶撞,差点被下狱。

「是你!是不是你给我下了药?」他终于意识到问题,怒气冲衝到水牢找容衍。

容衍坐在水牢里,许是觉得水刑対他不管用,水牢里的水已经被放走,只留了锁链栓住他的四肢,被铁钩穿了琵琶骨的肩上一大片暗沉发黑的血渍,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容衍闭着眼,连看都不看段弘一眼:「段首领,你的嗅觉过于迟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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