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只好转了个话茬,嘆道:「世子究竟何时能醒过来?求求佛祖显灵,各路神仙保佑,我家小姐和世子都能平安无事、逢凶化吉。」
听到她的低声祈祷,成均也没有打断,任由她去自行参拜。
事已至此,慌乱不堪不如求个心安。
何况他也希望,世子能够早日醒过来。
世子一日不醒,就算有太子殿下,他们这群国公府的亲卫终究是如无头苍蝇一般,失了主心骨。
将小姐走之前嘱託过的事一一交付完,春桃这才满心沉重地推开了门,方才顺手拿的灯笼还在屋里,正要提出去时,却隐约看见一道人影。
待定睛一看,她手中的灯笼立时掉落在地。
半隐在长廊下的青年身影清瘦颀长,肩颈舒展,脊背笔直,宛如一枝顺势而生的竹柏。
绸缎般的乌黑长髮用木簪草草挽了个髻,仅着一袭月白色立领中衣,微风拂过长廊,院中草木窸窣作响。
成均敏锐地听到灯笼落地的声响,转头一看春桃仿佛石化了的人,正站在门口出神。
「出了什么事?」他疑惑地走上前,循着侍女的目光去看,原本疲惫的双眼却倏忽睁大。
春桃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旁的成均很快反应过来,大步上前,屈膝就要跪拜。
青年虚扶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
「世子,你没事了?」成均脸上还有残存的几分震惊,语调却又惊又喜。裴景琛点头,「并无大碍。」
「那就好!」
或许真是上苍保佑,春桃那丫头才拜,竟这么快起了效果,成均眉宇间的郁气一扫而空。
裴景琛四下看了看,却并没见到想见的人,不免有些失望,随口问道:「夫人呢?」
春桃早就悄悄走了上来,闻言泪湿了眼眶,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回答。
成均闻言亦是面露不忍。
虽说大病初癒,但往日里练出来的玲珑心思依旧十分细腻,更别说环绕在他身边的诡异气氛。
青年嗓音低沉,復又追问道:「究竟出了何事?你们现在还要瞒着我么?」
「世子,小姐她,她……」春桃眼眶里打转的泪还是没忍住,啪嗒啪嗒地顺着脸颊落下来。
她勉强调整着情绪,一字一句地将事情的始末又详细讲述了一遍,哀戚地看向面色微白的青年,放佛是在盯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良久,院中只能听到风拂草木的声音。
裴景琛将身后的两个人带回卧房外间,这才出声问道:「信呢?」
成均闻言,立马将收好的信拿了出来。
还没等春桃阻拦,青年先麻利地撕开了用蜡油封好的信,一目十行地匆匆看完,他的心蓦然一沉。
长指一伸,信封和信纸都被火舌卷噬,只余无法辨认的几张焦黑碎片。
他站起身走到桌案前,随手取下一旁的笔,又撕开一小角宣纸,飞快地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而后又轻车熟路地把这一小角宣纸捲起,递给候在一旁的成均,语调淡淡。
「用之前在府中驯养的那批军鸽,把这张信加急送到淮扬,另放几隻不绑信的,混淆眼线。」
成均却是一骇,连忙劝道:「可是世子,私下里驯鸽一事,若是被捅出去,不知会掀起多少风波?还是让驿兵……」
他的话还没说完,蓦然感知到一束沉重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余下的话也都卡在了嗓子眼。
诚然以信鸽传信是快,比驿兵骑马八百里加急还要快上一日。
可是当今陛下疑心深重,若是被他察觉世子在他眼皮子底下驯养信鸽,高宗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但……罢了。
见他收下信,裴景琛亦垂下双眸,烛光摇曳,遮掩住眼底不分明的神色。
「越快越好,夫人禁不住等。」
秦姝意禁不住等,他也不想让秦姝意等;真正等的心急如焚的,是他自己。
为她担心的,一直以来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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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光熹微,旭日东升。
仲春的微风不燥,嫩绿的草叶上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啪嗒」一声掉在池水中,圈起层层涟漪。
漪兰殿宫门禁闭,内殿里的少女幽幽醒转,手脚却被人用麻绳束起。
秦姝意睁眼打量着四周,发觉并未见过这样的地方,不免多看了两眼。
一道身影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撤开屏风,光线照进来,刺得少女下意识闭眼。
身子往侧边一挪,撞到一块坚硬的侧壁,她稳住身子,抬眸看去,心中一凛。
紫檀木供桌,以她现在的角度只能看到半尊慈眉善目的菩萨像,菩萨像前还放了香炉。
原来这就是是那间角室里的佛堂。
宁婕妤见她醒了,也不意外,蹲下身子来打量着少女,含笑道:「本宫一介弱女子,实在是担心有歹人威胁,这才将世子妃带到此处安歇。」
「口蜜腹剑。」秦姝意轻嗤。
但她浑身乏力,身上的麻绳绑的颇巧,她挣扎起来反而越捆越紧,索性靠在身后的墙上。
宁婕妤转身上香,又是那些与梦中如出一辙的熟悉动作,双膝一弯,跪在蒲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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