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寻常护卫难以担起保护你的重任,而秦泰他们就此发配也太可惜,难免寒了军心。所以他才在我这里为秦泰他们求了个情,谋了个去路。
「我想了许久,觉得他所说的也可行,便这样安排了。」
萧望舒听完不仅没有解惑,反而更加疑惑了,一头雾水地看向陈褚。
她自认为,她和陈褚那几块糕点几杯茶水的交情,并不值得对方为她如此考虑。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便找他问吧。」
萧鸿说完,又朝陈褚吩咐:「陈褚,你去把扶光和镇西原先的骑射师傅找来,接下来你和陆序阳就好好忙军营的事。」
陈褚放下墨,抱拳应下:「是!」
萧鸿朝他们两人摆了摆手,吩咐:「都下去吧。」
萧望舒起身,福身行礼。
陈褚也再次抱拳弯腰,两人一起行礼告退。
——
出了书房之后,萧望舒和陈褚并肩走着,思考措辞。
「你……」
「小姐……」
两人一起开口,又一起闭嘴。
陈褚见萧望舒不说话了,开口说着:「小姐想问些什么,就请问吧。」
萧望舒继续问着:「陈将军如何想到要将秦泰他们六人送到我这里来的?我相信陈将军定能给他们安排更好的去处,至少比后宅小姐身边的护卫要体面。」
陈褚皱起眉头想了会儿,答着:「不,末将没有更好的去处给他们安排。」
萧望舒蹙起眉,疑惑道:「什么?」
堂堂四品武卫将军,但凡愿意在麾下随便挪个閒职出来,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话来敷衍她。
似乎是看出了萧望舒的怀疑,陈褚继续解释:「末将认为,能跟在小姐身边,是他们的运气。小姐机敏聪慧,必能教会他们许多,这远比在外找个閒职要好得多。
「而他们六人训练有素,比寻常护卫能打,在外也比寻常护卫要警惕。有他们在,小姐更加安全。
「小姐那里,就是他们最好的去处。」
陈褚解释的很认真,萧望舒从他话里行间,只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真诚。
真诚,这是商人很稀缺的东西。
萧望舒被他说得迟疑了半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停下脚步,面朝陈褚,福身一笑,道:「有劳将军费心安排。」
陈褚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扶她胳膊。
手刚伸出去,似是察觉不合礼数,陈褚又立马收回了手,抱拳弯腰,回了一礼。
「小姐不必客气。」
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但听在萧望舒耳朵里,又多了几分不同寻常。
两人继续往萧扶光院里走去。
路上,思及书中秦泰是为兄弟报仇才血洗萧氏祖地,萧望舒想了想,又朝陈褚问着:「那将军可知,秦泰祖籍何处,家中可有兄弟?」
陈褚皱紧眉头,仔细思索一番,道:「秦泰是孤儿,无父无母更无兄弟。」
「当真没有?哪怕养父养母,结义兄弟,也都没有?」萧望舒追问。
陈褚的眉头直接拧成了结,想了许久,最终确认:「没有,若真要说个兄弟出来,那就只有尉迟彦。
「尉迟彦家中算是小富,他爹是当地员外。当年朝廷征兵征到了那座县城,尉迟彦是家中独子,便被征来了。
「他父母不放心,花钱雇了孤儿之身的秦泰一同参军,让秦泰在军中照顾尉迟彦。
「两人参军至今,同吃同睡,感情胜似兄弟。」
他以往只知,相爷用人时有先查人九族的习惯,没想到相爷的女儿也有这习惯。
不过用人谨慎些也好,省得上当受骗。
听到陈褚的讲述,萧望舒略一思索,又问:「那他们衝撞了萧峪堂叔,若真发配去狄州,会是什么下场?」
这次陈褚不假思索,直接答着:「恐怕活不到抵达狄州。」
说完,见萧望舒神色无异,并未受惊,陈褚才继续讲着——
「发配狄州,他们在一路上就会受到各种苛待。缺水缺粮,饱受欺辱。如果他们敢在路上逃跑,被抓回来之后,更是会被当众用藤鞭抽到断气为止。
「即使有人从中周旋,让看押流犯的将士善待他们一些,他们也难以活着走到狄州。
「最后,哪怕他们运气好,真的活着走到了狄州,这也还只是苦难生活开始的第一步。
「狄州乃是我们魏国的西北边境,常有鲜于蛮族之人犯境。
「被发配过去的那些将士,大多都是以肉身铸城墙。在鲜于蛮人犯境时,他们是第一批被推出去御敌的人。」
陈褚这一番话,简单理解一下,便是:能活下来的都是稀缺的天选之人。
若是秦泰真把这趟狄州之行走一遍,亲眼看着尉迟彦和其余四人惨死在他眼前,萧望舒相信,他完全干得出来血洗萧氏祖地的事。
恐怕血洗完了萧氏祖地,他还不解恨。
「萧峪堂叔在军营里,时常这样暴怒发火吗?」萧望舒依稀记得,书中是有关于这段的记载的。
但因为是宰相这一派的成员,反派龙套,书中并未写出名姓,只写萧氏宗亲暴怒任性,军营中不少将士积怨已久。
想来这萧氏宗亲,就是萧峪了。
「恆威将军他、确实性情火爆易怒,相爷也颇为头疼。」陈褚显然也对萧峪没太多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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