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春清了清嗓子,把袖子一捋,绘声绘色的讲着——
「刚才那场面啊,潘家夫人找上门来,夫人去前厅依礼招待,结果潘家夫人开口便质问夫人:『是不是你们萧府纵女行凶,将我儿淹入池中!』
「咱们夫人,施施然往那儿一坐,那叫一个大气端庄,不慌不忙的反问一句:『往日无怨近日无雠的,你潘家孩子落水了不找大夫,找我相府做甚?』
「再然后,还不等潘家夫人憋出话来,咱们夫人又问:『我家望舒与潘家哪位有仇吗,潘夫人且说来听听,有些什么仇怨?』
「那潘家夫人她敢说吗?指定不敢啊!
「话到这里,那潘家夫人愣是半天憋不出句话来!
「紧接着咱们夫人又问了:『潘夫人这无缘无故上门,我敬你是客,礼让你三分,你倒好,上门一通乱发淫威,这是欺我相府无人吗?』
「小公子当时就在旁边,夫人这话一说完,诶嘿!小公子立马就准备派甲卫送客了!
「就这时,潘家的人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那潘公子连连朝着咱们夫人道歉,说是他妹妹落水,他母亲担忧过度,失了神智才衝到相府胡闹,请咱们夫人见谅。」
讲完这些,忆春耸了耸肩,嬉笑道:「然后那潘夫人就被潘公子给带走了,夫人就让奴婢回来好生伺候小姐。」
009:且走且看吧(1)
萧望舒听完笑了笑,随口一问:「潘家小姐怎样了?」
忆春答着:「听潘公子那话,应该是还昏迷着吧。毕竟夜间落水也不好救,谁知道她在水里泡了多久。」
萧望舒点了点头,没再多管。
潘妗的教训已经给了,至于剩下的,那就是潘妗背后藏着的那隻黑手了。
这人不好处理,还是她来吧,就别说出来让房沁儿烦忧了。
「姐姐,父亲召你去书房一趟。」
萧扶光的声音由远及近,人都还没走进屋,他的话就已经说完了。
「我陪姐姐一道去吧。」萧扶光进屋后继续说着。
萧望舒抬起头看向他,斟酌会儿,起身道:「走吧。」
——
书房里,萧鸿正在批改奏摺。
那一摞摞迭放整齐的奏摺匣子,一封封明黄奏摺,本该是摆在皇帝御案上的东西,现在却摆在了宰相面前。
皇帝形同虚设,宰相独掌朝纲。
也难怪世人皆说,萧家满门奸佞之臣,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萧望舒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视线从书房内掠过,脚步却半点没有停顿,径直走到萧鸿桌前,福身行礼。
「孩儿见过父亲。」
萧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坐吧。」
说完,他又低下头继续挥毫书写。
「谢父亲。」萧望舒起身走到一旁坐下,安静等着萧鸿的下文。
陈褚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磨墨。
萧鸿写完一列字之后才又抬起头,拿着笔看向萧望舒,打量她半晌,开口问着:「潘家女儿落水一事,与你可有干係?」
「有。」萧望舒答得直白且坦诚,随后又道,「孩儿落水一事,与潘家小姐也有干係。」
萧鸿听完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写字。
萧望舒坐在一旁,端起仆从奉上的茶杯。
她正喝着的时候,又听萧鸿问起——
「明日你母亲携你进宫看望你两位姐妹,在宫里,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心中可有分寸?」
萧望舒安静的端着茶杯,用杯盖轻轻颳了刮杯沿。
萧家原本有四女,除去早夭的六小姐,还剩下三女,且皆已及笄成人。
长女萧采仪,如今的正宫皇后。
四女萧望舒,仍待嫁闺中。
五女萧盼安,如今的宫中贵妃。
显然,萧采仪和萧盼安,都是萧鸿安排进宫钳制皇帝的。
虽然后宫至今无人有所出,但贵妃穆初雪前两个月就已经诊出有孕,皇帝一党的官员和穆家的人都在竭力护着穆初雪这一胎。
不出意外,这将是皇帝的第一位皇嗣。
如果这一胎是个皇子,那就是大魏的长皇子。
但是好巧不巧的,萧盼安前两日诊脉,也诊出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这一胎,可比穆初雪那一胎来得还要震撼。
穆初雪的胎儿能不能生下来都还得另说,但萧家的外孙要是生不下来,萧鸿不知道要让宫里死多少人。
幼帝,那可比现在已经长大成人的皇帝要好掌控得多。
萧盼安这一胎,萧家一党已经等了太久。
萧鸿传达出来的意思也足够清楚:下一任皇帝如果不是萧家人,那就只能是萧家的外孙!
捋清这些,萧望舒斟酌会儿,开口答话:「若孩儿没有记错,宫中禁军儘是父亲的人。在宫里,父亲允许的事情都能做。父亲不允许的事情,便不能做。」
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回答,萧鸿的笔在空中停滞片刻。
随后他搁下笔,再次抬起头看向萧望舒,又问着:「那你再说说,什么事是我允许的,什么事又是我不允许的?」
萧望舒搁下茶杯,看向萧鸿,答着:「此番进宫仍为皇嗣,有利于我萧家掌控皇嗣的事,都能做。反之,则不能。」
这应该也是以前房沁儿每次进宫都要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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