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昳就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亲自递过去。
老太太跟前的人接了递给她。
「什么呀这是？」老太太眼花，一时看不太清楚。
「这些时候，孙媳妇整理东院库房。本来也就是例行登记。成婚时候少不得各家礼物，宫中赏赐，这东西就多了。不登记以后要乱。想着与其登记，连着前头的一併重新点数。这不点不知道，一点，孙媳妇吓得一夜没得好睡。」
「这库房里这些年，大大小小，七十六件东西不见了。怎么都对不上。孙媳妇年轻，没见过世面，这事……祖母和母亲可不能不管啊。」
老太太蹙眉：「七十六件东西也不是什么大数，这都多少年了，里外走动，漏记了或者是记错了，都是有的。东院那库房，我记得有个十来年了吧？」她看卢氏。
卢氏应道：「怕是不止十来年了。」
「是啊，年深日久，少了几件或者是记错了几件都是有的。侄媳妇也太过没见识。你如今重新造册，以如今的来就是了。」上官氏道。
老太太还以为沈昳要说刘妈妈不肯拿出帐册呢。
没想到她是说丢东西了，心里不屑极了。
「祖母，母亲，婶娘，话不是这么说的。要是只少了些东西，难免有疏漏，问一问下面的人也就是了。找到找不到的，都不要紧。可这七十六件东西里，有十九件是先夫人的嫁妆。这什么人家能随便动嫁妆？」
「再有二十三件竟是宫里赐下的东西。这二十三件里，还有十八件是御赐。又有六件是内造的东西。别的就不说了。这内造的东西，一旦流落出去，这事可是可大可小的。」
「什么就要紧了，就算是内造，咱们家未必就没有。咱们家自己就是皇族。还少了这些？」上官氏皱眉。
「那依着婶娘，这御赐内造的东西就这么丢了？日后要是在别处见着，出了事怎么办？那先夫人的嫁妆呢？少了也不管了？」沈昳咄咄逼人。
「你婶娘也是好意，你是晚辈，怎么好这么说话呢？」卢氏不赞同的道：「这事也没说不管。」
「是，是媳妇说话不好听了。婶娘别介意。」沈昳对上官氏一福身，又看老太太：「其实这事也简单。这些年来，管理帐册的就是刘妈妈。问她就是了。依我说，咱们家是侯府，眼看着大公子又要当差了。咱们家也本身是皇族，叫外头瞧着，也是赫赫扬扬的一家子。」
「焉知就没有人眼红？侯爷在朝中也不能都是朋友吧，总有人看着不顺眼不是？与其这御赐之物将来闹出麻烦来，不如直接报官，就报个偷盗。将来也好说。」
「什么？你要报官？」老太太惊讶。
「是啊，孙媳妇已经想好了，一会就叫人去报官。您放心，这事孙媳妇自己报就是了。不必您老出面。」沈昳笑道。
「你！你疯了不成？为这点事，谁家能报官？」老太太简直惊呆了。
谁家大门大户的没事报官？
自家的事，自家管不了？
「可是这不报官，怎么找回来呢？刘妈妈可是有一家老小的，咱们家总不好把她一家子都拿了吧？那也太不好看了。」沈昳一脸疑惑。
老太太气的心梗。
卢氏忙道：「怎么就要闹这么大？快把那单子给我看看，究竟丢了什么。」
自有人递过来，卢氏装模作样的看过之后皱眉：「这个刘妈妈是怎么回事？信得过她才叫她管了库房，怎么就弄出这么大的事？」
沈昳嘆气：「监守自盗，守的年头久了，就当自己的了。」
「不管怎么样，不能报官。我们家丢不起这个人。」上官氏道。
「招儿媳妇，你想管事是好的，可也太厉害了些。刘妈妈伺候招儿的时候，他才刚出生。这么些年过来，说一声是长辈也不为过。你如今这样喊打喊杀，实在是心狠了些。」老太太皱眉。
这就开始压帽子了？
「老太太这么说，定是孙媳妇的不是了。」沈昳低眉顺眼，却不肯说不计较的话。
「母亲息怒，招儿媳妇也是好意。也是，这库房里的东西少了这许多呢。这样吧，报官可别说了，咱们这样人家哪没能报官？你先回去，将刘妈妈叫来，我来处置。都是经年的老奴了。她也要脸面。日后她是定不能留下伺候了。至于这东西，我问她。」卢氏柔声细语的：「只是这东西怕是也要不回来了。」
「要不回来，那就报官啊。别的都无所谓。我也不心疼。只是这内造的和先夫人的嫁妆但凡找不回来，我定是要报官的。不然日后怎么管人呢？母亲管偌大侯府，自然是讲道理的。要是咱们府上的库房也这样，那还得了？上行下效，儿媳那东院岂不是乱了套？」沈昳道。
沈昳油盐不进，老太太气道：「什么贵重东西，你就看在眼里。究竟是没见过好东西。」
沈昳委屈：「孙媳妇出身不好，十岁之前只是一介平民，自然没见过什么。进了沈家，只是庶出。一不得宠，二无依仗。但是如今进了侯府，那可不一样了。是东院的，一根针也不能少。」
沈昳这一招，纯属就是走别人的路，叫别人无路可走。
老太太不就是嘲笑她出身？她自己说。
想说她吝啬，那她就是葛朗台。
老太太果然哑口无言，这路数，她一时半会的真不知道怎么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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